陳鵬鵬急得跺腳也拿她沒辦法。
但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纏住她的手臂壞笑道:“寶貝你要再這樣,我就隻能以0.8的系數回收你的包包了哦。”
随着他的靠近,他慣愛用的烏龍茶香古龍水緩緩遊入黎念的鼻息之中。
好家夥,這不是她之前跟他吐槽公司财務發放年終獎時的話術嗎。
怎麼還活學活用上了。
黎念一想到自己出個全新二手包還得折上打個八折,心碎的聲音落在耳畔,憋着一股委屈勁倚靠在陳鵬鵬的肩頭:“好啦,我們超級有品的絕世佳人Vincent别生氣嘛,我保證再也不和你開玩笑了。”
Vincent将信将疑睨她一眼,滿臉傲嬌:“勸你不要把我當小baby哄。”
黎念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她神色凝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故作神秘從随身攜帶的袋子裡雙手捧出自己的家當。
“麻煩您給估個價呗。”
Vincent輕輕哼了一聲,接過盒子。他掀開盒蓋往裡掃了一眼便合上,順手放在一邊,看起來無多興趣:“19秋冬超大号,一點六個,不能再多了。這種材質本來就不太好賣出去。”
黎念這回沒摁計算器倒也算得挺快,痛苦地捂住心口:“折價這麼嚴重……”
“寶貝,出給下家也就這個價,我可沒想過要賺你的錢。”Vincent抱着臂冷冷道,一臉愛賣不賣的無所謂态度。
黎念閉眼揉了揉太陽穴,很是大義凜然:“好好好,我不還價,deal?”
Vincent眯着眼睛微擡下巴,算是答應了。
後來,黎念眼巴巴盯着銀行發來進賬提醒,歡天喜地拉着Vincent要請他吃飯。
“我沒搞錯的話,你現在應該是處于半失業狀态,靠着回收二奢飲鸩止渴,月收直接對半砍。怎麼就跟個纨绔一樣管不住錢呢?親愛的‘獨立女性’。”Vincent瞥她一眼,句句紮心。
黎念弱弱道:“我這叫‘江湖救急’,能一樣嗎……你可幫了我一個大忙诶,必須得請。”
“行啊,”Vincent揚眉,“别太破費哈。”
陳鵬鵬上一秒精緻得像是要去時裝周走秀,下一秒就被黎念拖到了工人體育館附近的串串店裡,拴着黑紅色圍裙端着裝菜的鐵盤,無語淚先流。
他想到自己自诩貼心的囑托,恨不得把舌頭咬掉。還不如挑個環境高級點的,狠狠宰這個臭丫頭一頓,反正羊毛都出在羊身上。
黎念徒手開了一瓶青島啤酒遞給陳鵬鵬,還沒來得及吃兩口菜就先飲掉自己手中的大半瓶。
“怎麼?你看起來很有心事。”陳鵬鵬接過酒瓶,一邊斜傾着玻璃杯往裡緩緩倒酒,一邊笑着問。
“我有一個朋友……”黎念張口就來。
她瞧着陳鵬鵬眼神犀利,便知道準瞞不過他,忙心虛地換了個說法:“我結婚證上的搭子最近回國了。”
陳鵬鵬大概是為數不多知道她結婚的人,知曉的契機也很戲劇性。黎念來他店裡買包,裝東西的時候紅本本“不巧”從夾層裡掉落地上——從此它被壓進箱底不見天日。
在他的嚴加拷問下,她隻好如實供述結婚事實,當然隐去了謝持本人的更多細節。
“哦?”陳鵬鵬眼風一移,旋即回到手裡正在做的事情上,串串火鍋吃得熱火朝天。
他把煮好的鴨血裹上辣椒面,夾起來往嘴裡送。左手小心翼翼托在食物下方,怕油滴在新買的巴黎世家的褲子上。
“你的形婚變成事實婚姻了?”
事實婚姻的真正含義似乎不是他想表述的那個意思。黎念聽得雙頰微熱:“沒有,我甚至提過離婚。”
“靠!”陳鵬鵬猛然擡頭尖叫一聲,引得周圍的客人警覺地朝這邊看,“兩年不見沒有大做特做就算了,居然一上來就提離婚,好傷人心啊!”
原來他的确是想到那個方面去了。
黎念登時偃旗息鼓縮成一團:“之前飛機差點出事兒的時候,費老勁兒聯系不上他,就有些心灰意冷了……誰知道好像有誤會在裡面。”
誤會?陰差陽錯?虐戀情深?
陳鵬鵬聽得臉一黑。
“算了,我又不是你倆肚裡的孫悟空,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他釋然擺擺手,晶瑩潤澤的指甲格外晃眼,“但你最好還是考慮清楚一點,不要再像花錢那麼沖動了。感情又不像金錢。
“錢是身外之物,都說‘千金散盡還複來’,随便造作好像也沒關系。但感情可是實打實的心頭肉呢,割一刀便結一塊疤。
“我們是普通人,不是普羅米修斯,沒有那麼厲害的自愈能力,疤痕太深會難看一輩子的……”
“甯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的道理他還是懂的。這種事情可不興從旁煽風點火,遲早要引火燒身。
尤其是在誰都沒有犯原則性錯誤的情況下,興許把話說開就能有轉圜的餘地。
黎念聞言陷入了沉思。
時間久到她滴落在餐盤裡的牛油竟也慢慢凝固起來。
陳鵬鵬托着下巴盯着她,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憑空多出來的一抹綠。
綠松石飾品不在他的審美範疇内,但似乎很襯黎念,給她不着調的明豔裡調和了些許莊重色彩。
“寶兒,現在開始走佛系風了?”他揶揄道,試圖緩和氣氛。
黎念擡起手腕眄了一眼,把未啟封的酒瓶蓋子對準桌角使了個巧勁磕掉,悶悶不樂地為自己斟滿一杯:“他買的,今天我們去了雍和宮。”
“诶——”陳鵬鵬笑得賊兮兮的,“一起去禮佛嗎?好有feel哦。”
“你說玄學真的有那麼靈嗎?上午才去,下午他就答應跟我離婚。”
陳鵬鵬從不信神佛,眼皮懶懶一掀,一針見血:“你還是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麼把他惹生氣了。你倆看起來都不像坦率的人。姐姐,要學會張嘴呐,張開你金貴的小嘴巴,把你的真實想法都告訴他,OK?”
黎念心不在焉“哦”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把他這番苦口婆心聽進去。
腳邊積攢下來的瓶瓶罐罐越來越多,店裡的顧客翻台了好幾輪,等到黎念結完賬晃晃悠悠着飄回來時,她眼神已經無法聚焦。
陳鵬鵬拽着這攤爛泥上了計程車,把她的頭撥到窗戶那邊去,對着司機滿懷歉意一笑:“您好,去大興機場海雲基地。”
“不——”
一隻爪子伸到了司機的座椅靠背上,緊緊揪着上面的布料不肯撒手。
“師傅……去……去阆園……我要回家……”
陳鵬鵬原地石化。
她老公随便借給她住的家,是放眼京南找不出地價比它更貴的,阆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