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持不明白在一衆疊得還算整齊的小褲裡面怎會混入畫風清奇的不明物體。他起初以為這是快被黎念淘汰掉的連褲絲襪,撚住布料一角用力拽出來,都沒仔細看就打算直接扔掉。
“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黎念箭步上前,想要從他手中奪走卻為時已晚。她私藏的黑色透視性感開叉小褲在重力的作用下如船帆一般展開。
黎念暗道不好,捂住臉悲痛欲絕。
晚節終究還是不保了。
這時謝持終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裝飾性遠遠大于實用價值,尤其是背面别具一格的小心機設計很難讓人忽視。
日常穿聊勝于無,換個場合倒是會穿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是君子論迹不論心。
現在的形勢不允許他有任何輕佻放浪的言行。
他指尖微顫着把這片過分儉省的布料勉強疊好放回原位,膝蓋一頂合上抽屜,然後輕咳一聲:“抱歉。”
既然木已成舟,晚節已經碎成了渣,黎念幹脆放棄掙紮破罐子破摔。
謝持要真的問起來,就說是故意買的呗,随機等一個有緣人來共同品鑒罷了。
她斜倚在櫃門上,注視着他的從容自信被一點一點剝離。夕照燒紅了他的側臉頰,火勢大有蔓延到耳後脖頸的迹象。
還好還好,似乎在這件事情上,他比她更顯失态。
不知道是誰剛才和學校宿管一樣,來勢洶洶非要查她的寝。怎麼現在反倒偃旗息鼓起來,還要假意不感興趣。
黎念不信謝持沒有一點反應,登時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她眼波流轉勾唇巧笑,作勢要去拉開抽屜:“為什麼不多看看?不喜歡?”
謝持被打得措手不及,及時制止了她的動作,瞳孔都在震顫:“你再說一遍?”
黎念第一次見他慌亂成這般模樣,覺得新鮮又有趣。她步步逼近,在能夠感受到對方呼吸亂流的位置停下來,變本加厲揶揄道:“才這種程度就不敢看了嗎?可是還有綁帶的,蝴蝶結的,連體镂空的……”
謝持眼裡次第閃過羞澀、驚訝、震撼、難耐以及隐秘的期待,混亂的情緒交織纏繞最終難分彼此,催化了她的興奮。
黎念朝他頑皮地眨眨眼。
比沒心沒肺沒皮沒臉她還沒輸過。
不料在心跳漏拍的空隙,他長手一攬一勾,将人圈在臂彎裡,呼出來的氣息滴滴點點落在她的耳側,激得她驚呼一聲肩膀一縮,不自覺地順勢鑽進他的懷裡。
胸肌依然該軟軟該硬硬的,很安心。
“我不知道這話在險些離婚的夫妻之間講會不會太冒犯,但坦誠地說,我很喜歡看,”謝持的言辭和他外表一樣端方文雅,殊不知平靜的表面下湧動着侵略性十足的暗流,“就是這件樣式太——成熟了些,不像是你會選擇的類型,除非這麼多年過去你的品味已經完全變了。”
謝持接下來說的話更讓她招架不住。
“倒是綁帶、蝴蝶結、連體镂空這些我很期待……不過你放心,我還不至于禽獸到對着一片布料起壞心思。”
他說得有些偏頗。讓人起欲念的從來都不是衣物本身,是有具體代入對象之後的無限遐思。
“……”黎念羞憤得想把自己鎖進櫃子裡再也不要出來見人。
怎麼還有比她更加沒心沒肺沒皮沒臉的人!
她推開他堅實的胸膛,迅速逃離犯罪未遂的現場,鑽進隔壁的小卧室裡把門反鎖上。
預想中的敲門聲并未出現。也不知道謝持忙什麼去了。
黎念輕喘着氣躺倒在床上,緊盯着頭頂上方的鐵藝水晶吊燈,眼睛眨也不眨。
這個房間一直閑置着,裡面的陳設布局看起來很像女孩房。洛可可風紗簾上面綴着精緻的木耳邊,床頭和飄窗都鋪上了綿軟舒适的靠墊,豆綠色的鬥櫃上還擺着玩偶和插滿粉荔枝玫瑰的複古花瓶。
在周珮文的授意下,平時鐘點工阿姨們來做保潔時總會帶上鮮切花替換掉家裡各處殘花,無人居住的房間也不例外。一周一次的頻率,剛好是從盛放到零落的周期。
黎念猜想謝持可能喜歡女兒,但這份對孩子的期待讓她産生劇烈的割裂感。她會和謝持有孩子嗎?未來的道路上籠罩着重重迷霧,她依然看不真切。
但她時常會很羨慕這個想象中的小女孩,從降臨到人間之始就仿佛擁有了全世界。而她在十二歲月經初潮之前甚至都沒有專屬于自己的房間。
“笃笃——”
外面有人敲門。
黎念撐着身子坐起來,踮着腳踩過去。手摸到門鎖上時遲疑了一下。
“黎念,有電話。”
隔着門的厚度,謝持的聲音有些沉悶,聽不太真切。
她擰開鎖,拉開一條縫隙,露出警惕的雙眼。經過檢驗,對方已經恢複克己複禮的冷淡模樣,她終于敢放心敞開房門。
“謝謝啊。”黎念接過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竟然是晉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