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事情别再提了。”郝芝蘭面色冷肅,及時喝止道。
以喬清露為圓心的小圈子裡,氣溫一度降到冰點,所有知情人士頓時噤若寒蟬。
她漆黑的眸子裡泛不起一絲微瀾,唇角勾起嘲諷的角度,冷笑從喉間滞澀地溢出來。
“Stella喬。”喬清露伸出右手,待到黎念回握上去後又立刻松開,神情一如既往淡漠。
黎念這才看清楚她的正臉。
和照片上相差無幾。隻是,面頰清瘦到略微凹陷下去。如壁虎一般盤踞在額角和脖子上的兩道疤痕,在周圍光潔的皮膚的對比之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怕,用再厚的粉底遮瑕都蓋不住,索性大方露出來任人評說。
受傷到手術再到恢複,從雲端跌落下泥潭,可想而知她主動銷聲匿迹的這段時間都經曆了怎樣的磨難。
很難不讓人生起恻隐之心。
這時,服務生湊到周珮文耳朵旁傳話。
她神情肅然,待到遣走對方後,又連忙換了笑:“你們先在這裡好好聊,思谏馬上就到,我得去宴會廳準備一下了。待會兒會有人過來請,大夥兒再下樓用餐。”
謝家妯娌一塊離場,剩下的喬家長輩自覺沒在這裡幹耗着的必要,也三兩成群地漸漸散去。
沒有外力約束,喬清露懶得再裝乖巧,抱臂冷冷看着黎念。金色臂環在冷光之下閃爍着淩厲的鋒芒。
有意來搭話的人都敏銳察覺到此處劍拔弩張的氣息,無一敢上前打擾。
“以後見面就不必太頻繁了,我沒心情看着既得利益者給自己找不痛快。”
黎念時不時搖晃着手中酒杯,好笑反問:“喬小姐,何苦對第一次相識的人抱有這麼大的惡意呢?”
喬清露嗤聲:“他拿你做了這麼多年的擋箭牌,你的名字我都聽膩味了,根本算不上陌生。”
黎念偷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他倆之間剪不斷理還亂,到底和她有什麼關系。
“我還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她淺啜了一口香槟,準确來說是相似顔色的無酒精飲料,氣定神閑道,“外國人,導演,女性,明明你集齊了諸多不利因素,卻還能殺出重圍取得傲人成就。
“說句實在話,我很羨慕你。”
同時暗自腹诽,知道她在執勤期内有禁酒令,還能把酒偷換成茉莉花茶兌雪碧的飲料,也隻有謝持想得到做得到。
“呵,那還不是萬貫家産堆積出來的,”喬清露眯起眼睛,“網上的人不都說我的成名作是花錢買來的嗎?哪裡有什麼天降紫微星,無非就是祖上積德,讓我這樣的三代随意揮霍罷了。”
眼見對方聽到這些醜聞依然面不改色,像是提前對她做好了充分的背調,喬清露遽然目光如炬,指着黎念發出尖銳凄厲的笑聲。
“果然,你也相信了!哈哈哈……”
黎念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但很快恢複沉着冷靜,溫聲道:“評判是非的主動權交到他人手上隻會傷害自己。”
“你們都覺得這是我的錯,對嗎?”喬清露眼神無比空洞,對黎念安慰的話置若罔聞,而是喃喃自語道,“被造謠是因為我惹是生非太多,謝持最終沒有選擇和我結婚也是因為我不夠好……”
她踩在細高跟上,紙片薄的身體看起來時刻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和身上的萬千星光一同跌入深淵隕滅成灰。
“知道我臉上的傷疤是怎麼來的嗎?”喬清露猛然跨步上前,緊扣住黎念的手腕,指引着她去摸索那一片片凹凸不平的新生的軟肉。
黎念驚恐地抽開手。
詭異的觸感讓她心顫。
“去年五月,謝持說希望由我來陪他和心愛的賽車告别。我們計劃從圖盧茲出發一直開到尼斯,去有我們共同記憶的地方再次重溫當時的美好。沒想到快到蒙彼利埃時,天空下起了好大的雨……
“結果你猜怎麼着?”喬清露眨眨眼。
沒等黎念張口發聲,她又自問自答起來。
“對,是車禍。
“他開車分心了,因為我作勢要去吻他。車撞到了護欄上,他傷勢不重,可我卻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後來醫生說,玻璃碎片要是再多紮進幾毫米,我的頸動脈就會被當場割裂。”
黎念痛苦地捂住耳朵,臉色如紙般蒼白:“你别說了。”
五月究竟有多麼黑暗,她永生難忘。
那是黎志明永遠離開的月份。
一想到謝持失約的原因是和眼前的女人在南法度假時發生了意外事故,她隻覺得胃液開始灼燒翻湧,讓她惡心到頭暈目眩、冷汗涔涔。
喬清露卻笑得愈發開朗。
“黎念,怎麼是這副表情?我可沒心情和你搶男人,因為——
“我是來毀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