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素衣的齊旭赫然在列,一見他方老爺心中頓覺明朗,定是因為他亡妻而來,方老爺昨夜見死了人隻覺晦氣,哪裡會去管這人是怎麼死的,隻讓齊旭将屍體帶了回去,給了點微薄的安撫費已是仁至義盡,誰料他竟大着膽子報了官。
李佑上前與方老爺說明來意,想要詢問一些關于案件的細節。
方老爺連連點頭應允,表示十分樂意配合官府處理案情,先是将衆人都帶到了昨夜發現屍體的配藥房,而後派人将昨夜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丫鬟曉月叫來。
這配藥房是用來儲備各類藥材的,白日人員來往頻繁,此時見了方老爺帶了一行人來,一時間都散開了去,房中隻留下了李佑一行人與方老爺,還有匆匆被帶來的曉月。
曉月進來後朝程初荷這邊望了一眼,程初荷剛有所察覺時曉月已将眼神挪開,她額角撞傷處塗了紅色的藥水,捏着細小的聲音向衆人描述昨夜的情形。
昨夜原本在招呼女賓的方夫人忽然說胸悶,于是讓她扶着回了房間,回房後方夫人又派她去配藥房取一盒定心丸來。
她來到配藥房外發現門從内側被反鎖了,她在門外拍門叫喊卻遲遲沒等到人來開門,于是她便去找了門房來,再回來時發現門已經開了,她推開房門,屋内沒有半點光亮,她原想節省些不點燈,于是憑着印象在房内摸索。
進到空無一人的房内,她竟感覺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出聲詢問,卻無一人應答,她心中生了懼意,加快了手下的動作,終于找到了定心丸,她轉身卻被什麼東西絆住,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倒,還是用手抓住了一條粗繩才穩住身形,她站定後突然想起房中何時挂過什麼粗繩。
疑惑間她點燃了屋内的燭火,就見衣衫不整的落芸吊在了房梁之上,方才她抓握住的“繩子”根本就是落芸在空中晃蕩的小腿!
曉月邊回憶邊說着,竟将自己吓住了,手中絞着的帕子也猝然落了地。
程初荷離得近,蹲下給她撿了起來。
按曉月的描述,那晚她第一次來配藥房時兇手應該就在房中,等曉月離去後他才開了房門溜走,而且她在房中并沒有看到凳子等墊腳之物,光這一點就可看出落芸肯定不是自殺。
一般人家中不明不白死了個仆人,死前甚至還蒙受了屈辱,就算不為給死者一個交代,主人為了宅院安甯也會有所處理,但方老爺卻隻是給了微薄的安葬費就草草了事,這樣敷衍的态度很難不讓人多想。
問完細節後李佑便向方老爺請辭,而後讓齊旭先行回家等等消息。
出府時正巧碰見了方承志,見李佑帶着衙吏從方府出來,于是出聲道:“李大人這是在辦案子?”
李佑點頭道:“正是,我正在查貴府昨夜發生的那起案子。”
方承志與李佑交談時,方承志的眼神不時從齊旭身上滑過,腦中隻想到一句話——“要想俏一身孝”,一襲素衣勾勒出齊旭修長的身子,因悲傷而蒼白的面上露出些許脆弱。
他的眼神不算隐晦,李佑沒注意到,程初荷卻看得分明,齊旭自然也察覺到了黏在身上的眼神,古井無波的眸中現出濃濃的厭惡。
簡單幾句後李佑等人在門口與齊旭就此道别,走出幾步後程初荷回了頭,看見方才在李佑面前一本正經的方承志此時卻親昵地攬過齊旭的肩,若是程初荷沒看見齊旭對方承志表現出的幾乎要凝為實質的厭惡,倒會認為二人關系不錯。
回了官府,仵作已經檢查完屍體了,屍體除了脖子上的勒痕與血洞之外,下身還存在一定的撕裂。屍體的甲縫中卡着一小塊布料。
仵作将檢查所得的信息一一彙報後,一直沒怎麼出聲的郁霧忽然道:“她死前還中了藥,應該是具有催情性質的藥。”
衆人将不解的眼神投向他後,他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的春心蠱自小以這類藥物喂食,方才我蹲下查看屍體時,春心蠱在瓶中有所躁動,這是因為這類藥物與血液混合後會對春心蠱産生極強的吸引力。”
見李佑眼神中仍帶些疑惑,想必是對巫蠱之術不甚了解,程初荷道:“我這位朋友自小學習巫蠱之術,他說的應該是對的。”
李佑點了點頭讓仵作記下,自己心中卻并不将這個信息放在心上。
他隻當程初荷二人跟着看案子是圖個樂,并不指望他們能對案子有什麼幫助,此時的李佑并未想到最後這個曲折的案子還是靠他們破獲的,當然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