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過得也真是快,這天清早,在客棧休整好的三人繼續往回趕了。
落雁門主現在沒空搭理他們,隻傳了話,讓蕭無序回學堂,讓蕭桐音滾回去面壁。
經過昨晚與老弟的一番半威脅半恐吓地“友好”交談,蕭無序倒是又知道了不少。正所謂“霜天鑒心探漓潇,幻夢無極拜蕪茔”,說的便是漓潇和蕪茔這兩城。
而這漓潇城中有兩個大門派,覆靈和落雁,那句“霜天鑒心探漓潇”,指的便是這兩大派。
覆靈中盡是些醫術頗神、懸壺濟世的神醫,江湖人稱“素靈鑒心”。不過幾年前遭到了偷襲,覆靈一怒之下又或者是元氣大傷之後,幹脆直接隐世不管了,不過名氣不減,除了衆神醫威望實在太高,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如今的漓潇城主上就出自覆靈!
她如今所屬的門派落雁,裡面盡是些習武之人,以“劍”立世,劍法玄妙精湛,身法輕快迅捷,為世人所景仰,門中子弟随手一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人稱“劍舞霜天”。
而她作為落雁長子……女,從小耳濡目染,劍術更是不會差。
遠遠的,這位劍術不會差的落雁長女便看到了一堵七尺高的圍牆,本就被刷得潔白如雪,經夜雨一沖刷,更亮了幾分,貼着屋檐,安安分分環住了半個學堂。
而在白牆邊,銀杏下,還有道暗灰的身影,迎風而立。須發皆白的老先生仍是身闆筆直、目光炯炯,正盯着緩步行來的三人。
蕭無序心下一駭,偷偷向老弟傳話,道:“唉,老弟,我平日犯了錯,都是怎麼辦的?”她就不信原主這性格沒犯點兒什麼事。
蕭桐音想了想,回道:“一般都是嘴硬,死活不認錯。不過……要是受了什麼刺激,沒準兒就直接跪了。”說到此,他頓時反應過來,嬉笑道,“唉姐,你怎麼記性不太好了,還有你這是……怕了?”
青木注意到了他倆的動靜,剛一側首,蕭無序便壓低聲音,朝老弟裝模作樣道:“閉嘴滾蛋。”
“哦……”蕭桐音果真立馬老實下來,不過在他看到蕭無序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老先生面前,還雙手拽着他那衣擺時,瞠目結舌,瞬間走不動路了。
青木也是愣得不輕,教書先生也緩了好一陣,怒氣竟也神奇地消散了,扶起蕭無序,還順手地幫她拍去身上的灰,語氣也神奇地溫和下來,不過也不妨礙他的一連多問,他道:“回來就好,你是何時何地被何人綁,對面有何目的?”
蕭無序一陣頭疼,也不知如何解釋,隻得幹笑兩聲,低聲道:“不知……”
一陣死寂,還是蕭桐音插話道:“哈哈啊哈,我作證!對面賊兮兮的,也不知道……”話還沒落下,便被那教書先生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蕭無序一邊省過,一邊趁機回頭,搶先道:“看什麼看,還不滾回去面壁!”
“可是……哦。”
青木随蕭桐音一起回去了,想着估計也問不出什麼,那教書先生隻道:“回學堂吧。”
蕭無序下意識颔首,剛一轉身,就見偷聽的學子鬼祟地蹿回了學堂,裝模作樣念着書,也是好笑。
老先生瞧着一把年紀,瞧這動作,矯健如松,也是相當厲害了。蕭無序跟在老先生身後慢慢走着,老先生突然開口道:“你做什麼?”
蕭無序一愣,擠出一抹笑,道:“不是回學堂……嗎?”
明明是大熱天,蕭無序卻感到一股冷氣在“嗖嗖”蔓延,幸好還有偷聽的學子,慢了半拍,趴在白牆那頭,壓低聲音道:“你被罰的拳還沒打夠呢。”說罷,把腦袋一縮,便不見蹤影。
“怎麼?”見蕭無序還杵在原地,老先生奇怪道,“不是認錯了嗎,現在這是不服嗎?”
“當然不是!”蕭無序恍然,居然差點兒忘了這事,嘿嘿笑着,當即編了個借口道,“其實我就是想問,私自逃學,這拳是不是還得多罰點兒?”
沉默一陣,老先生開口道:“……多加五百遍。”
蕭無序嘴角一挑,随即又壓了下去。學堂裡人多眼雜,能不進就不進,能拖一日就拖一日吧,反正今天最後一日便要放假了,她還是少露點兒餡為好。
“先生!”四下無人,蕭無序突然叫住老先生,行了一禮,“對面或許是落雁仇敵,目的是拿我引出蕭桐音,有勞先生代為轉達。”
老先生似乎愣了一瞬,随即正過身,背起手繼續往前走,回道:“我看還是你自己小心些吧。”
*
銀杏搖曳,光斑交錯,不知名的野花香氣彌漫,沁人心脾。蕭無序緩緩調節着氣息,試着起了個勢,随即果真一招一式打起了“淨心拳”,地上的花葉也随着流轉的真氣悄然翻轉。
過了片刻,蕭無序緩緩收了拳式,身心一輕,這“淨心拳”果真如老弟在客棧中所言,甚是玄妙,她明明不太清楚下一步該如何動,可體内緩慢流動的真氣卻極其自然地流淌起來,悄然帶動着她下一步的拳勢。
可惜自然比不過蕪茔少君教她的兩儀錄,那套拳法才叫有意思呢!
又是蕪茔……
蕭無序神情悄然一黯,愣了一陣,從身上摸出一團揉得皺巴巴的紙來,輕輕展開。紙上畫了一株花,名為“霧鸢”,花莖細直修長,花瓣層疊舒展,橫豎折撇,起伏點挑,活靈活現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躍出紙面。
蕭無序擡手撫着霧鸢上皺巴的紋路,心上也跟着皺巴了。當年蕪茔有将軍嚴子亥,以一擋百,戰無不勝,所過之處,戰亂皆平,百姓安居樂業,霧鸢常盛,久而久之,霧鸢便代表了一份安甯。
她當年在蕪茔少君手下辦事,也用過霧鸢傳遞過信号,也算是當時蕪茔第十七任主上默許的。但這才過去了多久,霧鸢竟成了……禁花?在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