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上娆當即就被那道聲音給劈聾了,雙眼渙散,呆若木雞地僵在原地,生無可戀。
等來者怒氣沖沖逼近了,他才認命般回過神,拔腿就跑,邊跑邊搶救道:“哎哎哎,爹爹爹,你聽我解釋啊!”
武阙夫步子不停,持着木棍追着他就是一通揮,怒道:“解釋?說好的冰月宴結束就滾回來,你又瞎晃悠什麼?不長記性是吧,那我就打到你長記性!”
“哎哎哎……”武上娆堪堪躲過一棍,卻被掀起的勁風沖得頭皮發麻,見狡辯不通,心下一橫,頂嘴道,“還不讓人出來溜達了?你想要憋死我啊你!”
“你小子分明是出來尋人打架!”說着,武阙夫又是一棍揮出,“我看你是想氣死老子我啊!”
武上娆俯身躲過,繼續往前跑,聲音從前面急急傳來,帶風道:“什麼打架,那叫比武!還有,你哪有那麼容易被我氣死!”
“……”
“給我站住!瞎折騰什麼,還不趕緊給我滾回去修習相術!”
武上娆邊跑邊趁機回頭,哈哈道:“呵,本性暴露了吧,還不是想逮我回去學相術!而且我哪兒閑着了?我這叫鍛煉武藝,唉……”
他又堪堪避開掃來的一棍,随即跑得更賣力了,抽空嚎道:“有完沒完,之前讓我練字說是靜心,後來讓我靜坐說是容易悟道,搞來搞去還是想讓我好好學相術!你不嫌煩我還嫌煩呢!”
聞言,武阙夫輕歎一聲,收斂了攻勢,語重心長地道:“你老爹這是為了你好,趕緊回去給我珍惜時間,好好修習。”
“什麼為我好,我不好!反而是現在我很開心!”見老爹眉一橫,又持着木棍沖了過來,本性再次暴露,武上娆繼續跑路,咆哮道,“強扭的瓜不甜!混時間就可以了嗎?你急了這麼多年相術不也還是老樣子!”
武阙夫微滞了一瞬,随即面色恢複如常,喝道:“說的什麼話!”
“實話啊!這麼多年了,你可悟出什麼了?相術水平長了嗎?還是不咋樣吧?”
“臭小子,你還敢來教訓我!”武阙夫這次是真怒了,看準目标,凝氣把手中的木棍擲了出去。
那木棍在空中呼呼翻滾了幾圈兒,随即正中武上娆後背,力道紮實深厚,打得他身形當即一歪,直接從巷壁上落了下去,又在一側的房頂上幾個踉跄,仍是沒能挽回敗局,随着瓦片“哐”一下跌到了誰家院子中去。
武阙夫不緊不慢翻了過去,拎小雞般把從屋頂狼狽摔下的武上娆揪了起來,沉聲道:“有的事你還就非做不可了,你就給我乖乖認命!”
武上娆本就摔得渾身酸痛,此刻聽得更是頭痛欲裂,抱着腦袋咆哮道:“啊啊啊,你那相術府的爛攤子我不想接!不要硬塞給我,别煩我了行不行!”
“既然相看兩厭,我不煩你,你老也别來煩我行不行!我不想學不想學不想學!不高興不高興不高興!!”
聲音打着轉地從巷道那邊咕噜噜竄出。
蕭無序在一旁默默看了這麼一通父慈子孝的戲碼,也是哭笑不是,本想趁機開溜,可又想起他們好歹也曾并肩作戰過,她就這麼跑了,也實在不厚道。
四下望望,汐時小丫頭正纏着伍味子吧啦吧啦說着什麼呢,手舞足蹈,小臉兒通紅,說得正激動。既無救兵可搬,她心下一橫,借着堆積的木箱一躍而上,也從那巷道翻了過去。
武阙夫正揪着武上娆往回拽,嘴上還不停念叨着什麼,武上娆則是捂了耳朵,誓死反抗。見此,武阙夫又要一拳揍過去,一道聲音恰到好處地從身後傳了過來。
“閣下便是相術府府主吧?”
聞言,那父子二人皆是一驚。
原因無他,竟是有人認出了武阙夫!要知道,自三城混戰結束,真正讓武阙夫上心的可隻有兩件事,一是把自己關小黑屋勤學苦練鑽研相術,二是盯住瞎蹿的武上娆再把他拽回去修習相術。
一般人也許不認識武上娆,但要是能被他認識甚至是記住,身手一定不會差,或者說……一定被他死纏爛打過。
所以遠遠知到武上娆的行蹤,衆人便會心照不宣地躲得遠遠的,也就更沒什麼機會見到他們的救星武阙夫了。
那邊,武阙夫驚愕地轉過身,見還是一副漓潇城的生面孔,心下更覺奇怪。不過這家夥如此沒眼力見地湊過來,想必可沒什麼好事,他也不多言,隻是淡道:“怎麼?”
“實不相瞞,我仰慕府主已久,本該早就登門拜訪,奈何耽擱至此……”說到此,蕭無序瞥見了武上娆投來的視線和微耷的眼簾,頗有些驚奇和審視的意味。
蕭無序趕緊朝武阙夫行了一禮,趁機挪開視線,拐回正題道:“如今我竟有幸得見府主,實在耐不住心中的困惑,不知府主能否為我解答?”
武阙夫才被武上娆這麼一通鬧,如今見到一個态度如此認真懇切的,他是怎麼看怎麼舒坦,又有心讓武上娆好好學學,便應道:“可。”
“多謝。”蕭無序微微仰首,果真問道,“不知府主,如何理解天命?”
聞言,武上娆微愣,耷拉的眼簾悄然擡了擡。
武阙夫輕笑一聲,道:“你是想幫他說話?”話雖如此,武上娆隻覺衣領一松,便被丢到了一邊兒。
老爹的聲音繼續落了過來,道:“接任相術府是他的使命,也是他該走的道,無論是家道還是族道,皆是如此。這是我們的事就不勞閣下操心了。”
語氣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意思,武上娆眼簾再次一耷,焉兒得更厲害了,拖着步子要死要活地跟在老爹身後。
蕭無序垂眼盯着地面,自覺地退到巷壁邊讓開路來,等武阙夫路過之時,開口道:“我以為天命即天性。”聲音低沉,似在自語。
武阙夫步子卻是一滞,轉身朝她望來,這麼一瞧再稍一細想,還真品出了幾分玄乎之感。須臾,他還是颔首道:“願聞其詳。”
蕭無序又從角落輕輕走了出來,回道:“心生為性,天命之謂性,也許從一開始便已經注定,而率性之謂道。”
如此情形,武上娆頓覺有希望,立馬接道:“啊對,聽到沒,率性謂之道!”
這家夥想都沒想就立馬接了,武阙夫心下又煩躁了幾分,當即喝道:“你給我閉嘴!”
見那家夥老實了,武阙夫又轉向蕭無序,沉聲道:“率性就由着他來嗎,如此的道,又豈會是正道?更該趁他入歧途未深,拽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