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夢須螢!
那潛藏在竹非佩刀暗格中的催眠之物!
不管兇手是偷的搶的騙的或者……就是疊夢中人幹的,縱使糾纏混雜,兜兜繞繞得九曲十八彎兒,這也确實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入手的線索了。
而蕪茔十九主竹茔自然也想親手徹查當年之事,不過他才上位,要處理的事本來就繁雜,又被聞沙和阿蠻這麼一通鬧騰,如今還要暗中處理隐道之事,更是無暇分身。
何況調查當年之事……還是他們暗中進行比較好,暫時也不需要他派人來幫忙。
所以現在隻能先看他們的了。
蕭無序仰頭望着天上透金的浮雲,心中的驚愕卻并沒有随着開闊的視野而消散,她仍是難以置信,再次問出了之前也問過的問題。
“霁風和疊夢可都是蕪茔的大派,關系向來是極好,你們竟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疊夢的行蹤?”
說着,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間留了一絲縫隙,補充道:“哪怕真的就隻是這麼一點點?”
要知道,蕪茔後來居上,在蕪茔十七代之際便成功躍至天下三大名城,除了主上竹非厲害外,這兩大門派也是功不可沒,随着蕪茔的崛起,它們也直接成了能比肩漓潇城落雁和覆靈的存在。
自筱翎來犯,蕪茔上下更是同仇敵忾,尤其是這兩門和蕪茔主上,共曆無數磨難,齊心協力挽蕪茔于危亡,關系更是不必說。而且霁風的蘇二門主也是會疊夢須螢,那他們關系就更不用懷疑了。
雖然說疊夢在明面上早就退隐江湖無處尋迹了,但霁風無論如何也該知道些消息吧?若沒記錯,這已經是蕭無序問的第三遍了,伍味子也認真回了她三遍,皆是一個答案。
毫無消息。
“疊夢門主暮朝,霁風門主蘇過安,蕪茔十七主還有将軍,之前關系确實非常好,主上和将軍的死對他們打擊也頗為沉重。”
回憶片刻,伍味子又補充道:“尤其是暮朝,當年他就在主上身邊,千防萬防,沒曾想還是出事了。”
“聽蘇過安說,他後來精神都有些失常,三城混戰後,他便帶着傷殘的疊夢人退隐了。”
“剛開始還好,可不知從何時起,疊夢竟是音信全無,之後沒多久又傳出了暮朝去世的消息。”
“蘇門主自己都還沒緩過來呢,又怎會料到如此情況。”蕭無序默默歎氣,她實在無法想象那時蘇過安得知此消息的場景。
傷口撒鹽的蝕骨之痛,今生怕是都無法愈合。
正如此想着,蕭無序突然聽伍味子道:“前方燈有些暗,往回走吧。”
蕭無序悄然回神,應了一聲,瞥見身側的身影停下了,便也跟着轉了回去,悶頭走着,卻聽到了風過林間的沙沙聲,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
聽着聽着,她步子不由得又是一緩,須臾,猛然轉身,放眼望去,果然瞧見了一片林海。修竹、青石路、石桌石凳以及不遠處落英客棧的一角。
不知不覺間,她居然走到了此處,而伍味子竟也跟來了此處。
光線昏暗,石桌上白蒙蒙的一層,不知是清輝還是積灰,反正瞧着孤零零的。盯着那石桌瞧了一陣,蕭無序又望向了林間更深處,在那裡,藏着小小的落英村……
而她那半個師傅王道士,這輩子便沒出過蕪茔城,生在落英村,死後又葬在落英村,要是沒遇上她,他該能一直安安穩穩過下去吧。
還有老道人,暗道那事兒,現在還瞞着他呢。想罷,蕭無序又是一陣心虛,更不敢向前走了,身下一轉,又與伍味子往回走去。
穿過林海,沿着小道行至主街,又緩了好一陣,蕭無序思緒才重回正軌。
既然霁風中無人知曉疊夢最後的行蹤,那麼就把時間往前推。
想着想着,她心下又清晰了幾分,低聲呢喃道:“如果說誰在戰前或戰時便與疊夢有所接觸……相術門!”
沒錯,就是相術門!
在當年筱翎來犯之際,武阙夫等人确實和疊夢互通過消息。他們一個相術一個幻術,多多少少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而為防止信件被攔截,他們所傳内容也是千奇百怪,不過據情況細心研究一番還是能破解的。
而武阙夫如此癡迷相術,在戰亂表面平息之後,三城混戰之前,他絕對會抓住機會,迫不及待、死皮賴臉親赴浮生幻夢,拜訪疊夢門主兼自己的戰友暮朝。
既如此,那武阙夫沒準真的知道不少消息!
蕭無序越想越激動,當即轉向伍味子,道:“就去相術……門。”欣喜之聲卻又詫異一斂。
眼前的路,雖比不過主街的寬闊平坦,可白牆烏瓦,古樹綠蔭,卻也别有一番景色。而此地鄰接主道,背靠青山,出便可進入鬧市,退則能擁抱群山,确實是個靜動兼得的好地方。
這便是去相術門的路。
也怪她亂七八糟想了一堆事,反應竟如此遲鈍,竟又不知不覺跟着伍味子走到此處了。看樣子,那家夥是早就想到了,不過見她稀裡糊塗跟着,便沒打斷她。
心下微微一窘,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蕭無序正猶豫着說些什麼打破這微妙的氣氛,目光突然一滞,定向了不遠處的茂樹……之下。
樹蔭之下,有個着米白色衣的少年,微微弓着腰,左手攤在面前,另一隻手來回挪動,在鬼鬼祟祟撥弄着什麼。
稍稍走近,再錯開那少年,蕭無序又注意到樹下還有一個人,躺着地靠着樹,手搭在支起的膝蓋上,雙眼輕合,面上一片安詳。
蕭桐音和白鏡。
鬼鬼祟祟的蕭桐音晃着身形點着腦袋嘿嘿笑着,嘚瑟夠了,又撥弄了幾下左手掌心的蒼耳,随即蹲下身眯眼打量起面前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