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蕭無序還是憋得慌，畢竟這蕭寓安還在那細數罪狀，越說越氣也就罷了，聽着還越發……陰陽怪氣。
她也不知道這舊賬還要被算多久，更不知道那落雁少主之前是怎麼忍下來的。
真如伍味子所言，一聲不吭不做解釋，面無表情站着挨訓，眼觀鼻鼻觀心斂眸悔過?
是個認錯的好法子，這也确實不假……
可這也太憋屈了!
蕭無序深吸一口氣，擡眸與蕭寓安對視。對面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反應，負手在後，冷哼一聲，笑道:“怎麼，有話說?”
蕭無序默默咬着唇，腮幫子氣鼓鼓的，胸口也堵得慌。
蕭寓安微微加重聲音，繼續道:“又啞巴了?”
又是一陣死寂，蕭寓安半轉過身，本欲繼續細翻蕭無序幹過的好事兒，身後卻有聲音清晰地響了起來。
“回蕭門主的話。好看，厲害，好學，找到了。在蕪茔轉夠了，我現在這不就回來了?”
話落，周遭的空氣更是死寂下來。
“啊……”
提着水桶，一瘸一拐，狼狽而回的蕭桐音恰好聽到此言，剛要紮下去的馬步硬生生卡在了半路。
蕭無序幾不可察換了一口氣，穩住氣息，一鼓作氣繼續道:“我出去這一趟，也沒有那麼不堪，好歹也能算是功過相抵吧?畢竟蕭門主曾與我有約，散學之後，學堂出來，原野以北，三裡處。”
在蕭老弟震驚的注視下，蕭無序又道:“既然蕭門主率先失約，那我獨自前去，似乎也并無不妥。”
蕭老弟瞪大眼，視線在這二人身上來回掃蕩，顫顫道:“蕭……蕭門主?”
他姐竟然稱蕭寓安為蕭門主?她今天這是怎麼了?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硬氣了?
不對，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便已發生……
蕭寓安估計也沒料到會是如此，畢竟那一次赴蕪茔的冰月宴，她也着實是被自己放了鴿子。
蕭門主難得愣了好一陣，這才回首望向蕭無序，眉心微蹙，嘴角卻是反常一挑，回道:“很好，你逃學還真是有理了。”
聲音比平日要更低沉，聽不出怒意，落在蕭老弟耳中，卻是别有一番滋味，頓時冒了一身冷汗。
“當時已然散學，被罰的拳我回來也已補上……”說到此，蕭無序頓時有些底氣不足，那罰拳似乎還沒有補完……
不過話已至此，就這麼斷了，也實在奇怪，也實在憋屈，她幹脆一口氣強硬到底!
想罷，蕭無序已然換上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穩住聲音，視死如歸道:“再說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那我直接出去行路又有什麼問題?”
聞言，蕭老弟胳膊一軟，剛提起的水桶又“哐當”一下砸在了地面，水花四濺，還好巧不巧地濺到了蕭寓安身上。
蕭桐音苦着一張臉，雙手合十，誠意十足地俯身認錯:“爹，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
蕭寓安拍了拍衣裳上沾染的水漬，面色愈沉，又不經意瞥到蕭無序若有似無上揚的嘴角，心下更是不爽，一甩袖子，重重冷哼了好一聲。
奈何這夜風起得實在是不巧，呼呼襲來，把蕭寓安甩出的袖子又刮了回去，“啪”一下打在了他面頰上。
“噗……”蕭無序實在是沒忍住，不過剛漏出聲，她便後悔了。
蕭桐音沉默地一抿唇，裝作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默默拎起水桶，卻瞥見她姐貼心地轉了一個方向，迎着冷風，目視前方，繼續罰站。
想了想，蕭桐音也轉了過去。
等蕭寓安扒拉下往臉上倒貼的袖子，看到的便是姐弟二人背轉過身罰站的一幕，倒是愣了好一陣。
又盯着夜風中那兩道領罰的身影瞧了瞧，蕭寓安這才負手往前走，不輕不重繼續算賬道:“一聲不吭就離開了這麼些時日，我還當落雁少主離家出走了，原來還知道回來啊?”語氣中仍是帶了股怒意。
蕭無序暗暗撇嘴，心想:廢話!我這不都回來了!當然是知道回來了!!
蕭寓安火氣反常一斂，竟是順着蕭無序之前的話繼續問了下去，他道:“行萬裡路?哈……那你滾出去這麼些天，都學到些什麼了?”
蕭無序本來有些後悔，自己話是不是太多了，不過那蕭寓安卻是極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還極帶譏笑意味地繼續道:“嗯?”
蕭老弟挺直腰杆，目視前方，看似誠心受罰，卻是豎起耳朵聽着身側的動靜。
之前她姐也不是沒闖過禍，每次被罰，悶頭受着就是了，惜字如金，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罰歸罰，估計沒幾天又要惹出什麼新禍端來，反正繼續領罰就是了。
畢竟關也關她不住。可不像他自己這般，尤其是還在青木手下，他成功逃脫的次數更是寥寥。
不過這段時間，他姐真的是很不一樣了……
真要悶頭受罰挨訓，不做任何狡辯，等對面怒氣消了，彼此相安無事?
這也确實是最快的方法。畢竟那落雁少主隔三差五就要闖出些禍來，認錯什麼的，早已沒什麼信服力了。
但這被說得……真的太憋屈了啊!!
而且之前的落雁少主，縱使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也是不好受的吧?
又是好一番沉默，就在蕭寓安要照例轉身離開，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蕭無序的回答:“我會得也算不少，騎射，刀槍，棍劍，風水堪輿，琴棋……琴棋就算了吧……”
蕭桐音剛搭下去的眼簾又是悄然一擡，悄悄斜瞥着他姐，驚訝之餘，又不由得一笑。
蕭寓安果真又倒了回來，眉心卻是蹙得更深了，冷哼道:“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竟不知你何時有這麼厲害了?”
蕭桐音暗暗一咬牙，輕歎一口氣，又把視線默默一收。
本以為蕭無序這次不會再接話，誰知隻沉默了一瞬，她便開口道:“蕭門主，有句話，我想了很久。”
又是蕭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