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桐音臉頰不由得一皺巴,這稱呼從他姐嘴裡說出來……怎麼聽着就這麼奇怪呢?
蕭寓安倒也真想聽聽她還能說出什麼花來,冷笑一聲,當即應道:“說。”
蕭無序垂着視線,竟也是皺巴起臉來。其實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畢竟言多必失,說得多了,自然會有漏洞。
可她說都說了……
既如此,那就一句話惹怒他!
蕭無序擡眼掃向蕭寓安,勉強笑了笑,還是厚着臉皮去要了張免死金牌,她道:“我要是說了,你可不準罵我。”
沉默片刻,蕭寓安還是應道:“嗯。”
“狗眼……”說着,蕭無序直起身,胳膊幾不可察微曲着護在身前,又緩步退遠了,“看人低。”
聲音在夜風中更是幾不可聞。
不過前倆字一出,後面的話自然能被猜出。
蕭桐音愣在原地,瞠目結舌,是真的驚呆了,而不待他緩過神,一道黑影便從面前一閃而過。
緊接着,水桶落地的叮咚聲,還有蕭無序的哀嚎聲伴着夜風齊齊湧了過來:“哎哎哎,說好的不罵人的,但你怎麼就直接動手了呢?蕭門主!注意一下!有失風範呐!!诶,蕭門主!!!”
聲音瞬間遠去,那兩道黑影也踏着樹枝一前一後地一躍而上,翻過屋檐,消失不見了。
蕭桐音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也把那水桶“咚”地一丢,後退幾步,探頭探腦四處張望。
蕭無序畢竟才來,可沒蕭寓安那般認路,幾次三番都差點被從近路追上。再這麼下去,是一定會被逮住的,還徒惹一身嫌疑。
略一思索,蕭無序鑽進樹林,摸黑兜了個圈子,沿着蕭寓安所抄的近路折返而回。
不過沒多久,身後便又傳來了瓦片聲。
這一路下來,上蹿下跳,飛檐走壁,做僞裝,燈下黑……這麼多招數竟都沒能甩掉那蕭寓安。
涼風撲面,吹得蕭無序清醒不少,她輕歎一口氣,無奈中,她竟也覺得好笑。
想她堂堂蕪茔相師,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竟會怕那學堂老先生和這蕭寓安,也實在是有意思。
不過……原來飛檐走壁,被追着打,竟是這種感覺嗎?
還真是驚心動魄,她算是很能體會到那武上娆被他爹追着揍的心情了。
天色黑沉,蕭無序被追着揍根本沒空思索落雁布局,又不敢亂跑亂蹿,思索一瞬,轉頭便去尋蕭桐音。
“老弟,救命啊!”
許是紮馬步紮的,這跑了沒幾步,蕭無序便腿腳泛軟,如墜雲端,她幾乎是從牆後踉跄到蕭桐音面前的。
蕭桐音墊腳尋了半天,沒想到他姐竟從他身後鑽了出來,還引來了個蕭寓安,當下也是驚得不輕。
不過他姐都開口了,蕭老弟也還是很夠意思的,雖然心裡哆嗦個不停,仍是任由蕭無序在他肩上扒拉着左躲右藏,他則有意無意左阻右攔,佯裝一臉無辜地攔在蕭寓安面前。
左左右右,來來回回兜了這麼些圈子,蕭寓安不火都火了,站定身形,也懶得管蕭桐音是有意還是無意,朝他就是一通喝:“傻愣着做什麼?是嫌兩個水桶少了?還想再加點兒什麼是嗎?!”
蕭桐音如遭雷擊,頓時變得焉巴巴的了,不敢再亂動,偷偷背着手,朝蕭無序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往北邊跑,自己則立馬拎起水桶,繼續紮馬步。
蕭無序果真立馬跑了,蕭寓安則是火氣沖天,窮追不舍。
那二人剛走遠,蕭桐音又立馬把水桶一丢,胡亂理理被扒拉亂的衣領,撓着腦袋來回走動,焦急道:“怎麼辦,怎麼辦,看這樣子真要被揍啊!”
“找人找人,一定得去找人,可是去找誰……”說着說着,蕭桐音神情微滞,步子也是一緩。
反應一瞬,蕭桐音拔腿就跑,邊跑邊喊道:“娘打人了!”
剛一念完,蕭桐音便聽出了不對,立馬改口道:“娘被打了!!”
“啪”的一聲,蕭桐音不輕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跑得更快了幾分,繼續改口道:“娘,快來救命啊!!!”
要說還得是蕭老弟,這指的路還真是不錯啊,雖是緊貼圍牆而行,許多次看着無路可走,可是一旦拐進草叢,便能發現一條隐藏的小徑。
而且據蕭無序觀察,蕭寓安對這路也很是陌生,不過這路雖是隐蔽,卻仍是有所人迹。
估計這就是蕭桐音逃跑的路線,現在竟就這麼告訴她了,蕭無序也真是好生感動。
若再跑下去,蕭老弟苦心經營多年的逃跑路徑可就要全暴露了,蕭無序實在是于心不忍,翻上翹石,又在圍牆上一踏,再次折返而回。
這次沒跑多久,她便撞上了一道人影,雖然夜色籠罩,不過還是瞧着眼熟。
對面也注意到了她。
蕭無序匆匆一停,重新拐回去,擡眼一望,兩相對視,果真是熟人。
覆靈谷的白大少主,白笛音。
在蕪茔之時,他便随着蕭老弟和青木走水路回漓漓了,不過這段時間他卻是一直沒回覆靈。
既如此,他在落雁待了這麼些時日,也該知道不少!
“最近的路……”蕭無序話未說完,注意便全落在他臉上了。
數日不見,這白大少主的皮膚竟是如此水嫩,沐浴在清輝下,白瓷一般,晶瑩剔透。
蕭無序朝他面上一指,奇道:“你怎麼……”
白笛音也是一臉無奈,撓着腦袋悄悄後退,含糊道:“哈哈哈,這個,這個嘛,說來話長……”
磨蹭間,身後又傳來了一道落地聲,近在咫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