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為孔淵魔族身份的事情。

明珑仰着頭，台上的人都離她很遠，從她這個角度看，看到的每個人都像是下巴昂的，其他細節點的表情，就看不清了。

她的視線從江止身上掠向空中，降刑台離青鸾峰很近。明珑看到了從那座自己自小長大的峰飄來的那一縷白綢帶。本來自己此時也應該站在青鸾峰上，為師尊放出這樣一縷白綢帶的。

希望師兄見自己沒來，能為自己補上。

更希望他們不要來這降刑台，不要看到她被降罪的那一刻。

台上的百青還在陳述着他們調查到的種種迹象，皆指向明珑。

可能是他離自己太遠，明珑沒在聽，她沉默着環視看台上那一圈聚焦于自己的修者們。看着還有好幾個熟面孔，善舟和鏡首他們也都在。莫名想起那天盜鑄魂燭的關海平死前也是被這樣圍着的。

真是風水輪轉，明明前不久自己還是在外圍中的一個人，如今站在中間的是自己了。

“山海宗弟子明珑，可認罪？”

罪？殺祝莺算什麼罪？惡人自有惡人磨。她是惡人，自己也是惡人。如此而已。

趕緊結束吧，不然等會師兄他們就要來了。

待百青終于講完。

“我認。”明珑站的筆直，眼睛直看向看台上的百青，百青亦是在回視，他道：“聲音大些。”

明珑手指在背後的手指蜷了蜷，沉默了幾秒，開口道：“我說……”

話至一半，忽然身邊一陣風掠過，明珑渾身一僵。

一道溫柔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在明珑身邊響起：“師妹自小于山海宗内長大，所行所言皆規矩正派。黎城城主祝莺斷不可能是明珑師妹所殺，此事蹊跷，近日妖魔兩族互動頻繁，這也極有可能是他族所設之局。”

是祈瑤的聲音……

身前又一紅影而來，李堯光正聲道：“我師妹腐卻山斬妖，千指秘境中為為弑惡妖差點以身殒道。這才将養過來，就有人來我山海宗讒言惑衆。依百青門主所言，那請問我師妹殺祝城主的目的又是為何？”

不過一瞬，李堯光這一列已站了一排，遲歸月和常辰以及祝澤都出現在降刑台中央，明珑身前。

剛才還心中毫無波瀾，一臉無謂表情明珑視線緩緩下移。

霍焰站了起來，聲音震耳：“聽說你們才進黎城就與祝城主鬧過不愉快？年紀輕不經事，才出山門被抹了面子，一時憤起也就不難解釋了。”

常辰的聲音也傳入了明珑的耳朵：“那請問我們在黎城是如何與祝城主鬧‘不愉快’的？是不是因為祝城主她對其他生命蔑視至極，目無法紀，手段殘忍，以屠殺殘虐他人取悅自己？”

“傳聞中的祝城主竟是這樣的人嗎？”台上其他以山海宗弟子居多的人群爆發出了陣陣議論聲。

“肯定是這樣的沒錯，難不成真是明珑師姐的錯？”看台上的山海宗弟子有一膽大者，直接站位，不管那些其他宗門的宗主怎麼擺證據，都拒不相信。甚至在試圖帶偏話題。

霍焰視線掃視完一圈，嗤笑一聲：“好好好，不愧都是山海宗門下的弟子，祝城主已死，你們竟還要如此壞她的名聲？！還是活人好，人死了，被污蔑了也沒法辯駁了不是？”

百青擡手示意霍焰坐下，開口道：“祝城主生前如何，自有她的諸多事迹為證，斷不是三人成虎就能歪曲的事實。但今日我們來此一趟也不是為了讨論此事。我剛才問的是，祝城主到底是被妖所殺，還是被自己同族人所殺？就據目前所掌握的證據而言……”

“請問宗主，弑殺人族之罪是如何？”他的話被祝澤打斷，他擡頭望向江止，聲音毫無波瀾。

霍焰搶聲道：“被褫奪正派弟子身份，雷鞭五十，放逐不歸山。”

———再有通天本領的修者，通常也挨不過三十雷鞭，那不歸山更是妖族關押極兇極惡不受管教之妖的地方，人族踏進，不到一刻，屍骨難存。

霍焰聲音才落，看台上的衆修者再度沸起，紛紛指出之前百青所列的證據之中不充分或有疑的地方。

祝澤便在這沸雜的聲音一步一步向明珑走去。

明珑低垂着的目光看到他的衣袍一角在自己視線中掠過，然後自己被捆在身後的手心似乎被他指尖悄然輕撫而過。

緊接着他的聲音從自己身後發出，仍是不緊不慢，他道：“祝莺是我殺的，她虐殺我親生父親及其族人，她當死。”

他半妖的身份所有人早就知曉。

霍焰立即道：“不可能，祝莺死前你早已脫出城主府，有人證早已證明。當天最晚出城主府的正是你身前的那位女子，且她滿身是血，按時間來說，就不可能是你！”

“符生門門主很了解妖嗎？”祝澤反問道。

“……這和了不了解妖有何幹系？”

“你不了解妖。我們妖有多少殺人和制造假象的法子，你更是不知。”

百青問道：“那你是用什麼法子殺的？”

“……”

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十幾秒，才終于聽到祝澤明顯帶有猶豫的聲音：“符，符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