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暗地牢内血腥味很重,有許多鐵籠,魔族和妖族分做兩批關着。
而那個關着妖的籠子裡,有好幾個傅豐甚至都對它們有印象。自己當初收留九昭時,是見過他們的,都一些境界有限的妖族。
而鐵籠外站着四人。
祝莺,霍焰和九昭。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男子,他神情淡漠無比,他們都喚他百青。
傅豐躲在暗處眼睜睜看着九昭一邊誇大着魔族力量的的恐怖之處,一邊通過一個奇怪的陣文将從魔族身上引出的血引進一個小妖的體内。
那個可憐的貓妖一聲一聲地哀求着他的妖王。
身體因疼痛和不适,從一開始的求妖王放過到最後的求痛快一死,最後眼淚和着血一起從眼眶裡流出。然後在幾人的注視下那個貓妖終于不再求饒,他像是喪失了原本的理智,顫顫巍巍地站起向他身邊所有的活着的生物發起進攻,且身體開始散發出陣陣魔氣。
這反應早在九昭的預設之中,他的聲音總是那樣微沉帶笑,又含半分慵懶。他安撫着其他幾人不用擔心,并道:“你們快看,如我所說,将魔血引入這小貓妖的體内,當真能讓他境界大升。如此,如若人魔兩族開戰,根本不用懼怕魔族天生的那種力量。隻可惜現在這個符文尚不完善,還需要加以調整……日後定能讓這魔血力量完全聽由施術人的控制。到時候人魔之戰,定能打魔族一個措手不及!全然沒有被敗的可能。諸位也定能因此一戰名揚後世,留芳萬年……”
然後他親身将那貓妖引進了那個關着衆多妖族的籠子裡,然後自己退了出來,将鐵籠關上。
在鐵籠關上的下一刻,籠子裡響起陣陣利爪入肉的聲音以及震天的哀嚎和詛咒聲。
原來真的會有人擁有着反差如此之大的兩面。在傅豐眼裡的九昭是甯願自己受傷受辱也要保護自己族下安全的狐妖。他曾和自己說過,他本來不願成為妖王的,實乃時事所迫,他本來隻崇尚山水。他還說盡管妖族勢微,但他也想盡綿薄之力有限地保護已皈依于自己的小妖們在這亂世裡生存下去。
可傅豐今天在這地牢裡親眼見證九昭為拉攏人族的幾大勢力将自己族内的小妖親手殘害。将自己的同族親手送進人族手裡。
笑話,他傅豐當初力排衆議将九昭收留進萬靈門當真是笑話,他倡導大家各族平等互尊,還與九昭兄弟相稱,當他為知己……這些都是笑話。
傅豐緩緩閉上眼睛,鐵籠裡的厮殺聲和慘叫聲終歇,血腥味充斥在地牢的每一處。
那幾人又議論了一陣該怎麼勸說其他宗主答應伐魔之事後,這才散去。
待地牢外的腳步聲終于消散,傅豐從暗處一步一步走向那個鐵籠,隔着鐵欄,他将手伸進鐵籠,那貓妖此時已是面目全非,有一手更已經嚴重彎曲變形。但他還沒有死,睜着眼睛粗聲殘喘着,似乎已經恢複了神志。
察覺到自己的頭被輕輕撫摸,它顫抖一瞬,想避開,但沉重殘破的身體已經再難有所動作了。
它布滿紅絲的眼球轉動,在看到來人是傅豐時,他眉頭努力地皺了皺,有委屈至極的淚水從他眼眶裡流出,淚水滴在鋪滿血的地面上,又融進血裡。不過一會兒,眼睛裡本就渾濁模糊的光彩開始潰散……
傅豐抿着唇,手掌慢慢揩過,幫已無生息的貓妖最後閉上眼睛。
“哥哥記憶一向很好,是不是早就認出這是我倆當初從南山清靈村的獵戶手裡救出的那隻貓妖了?”九昭就站在地牢入口處,将外面好不容易透進地牢的光全遮了去。
傅豐沒答,仍是固執地伸出手,為已經沒了聲息的貓妖清理臉上的血迹。
但明珑能感知到,不是傅豐不想說話,他此時如鲠在喉,心力交瘁,一時竟難以發聲。
但九昭仍是聲無波瀾,就好像是在與人談天說地般毫無愧疚之色:“還好哥哥當時沒出來。我方才察覺到哥哥的氣息的時候吓了好大一跳,所以趕緊把那幾個人都引了出去……”他見傅豐連個眼色都沒給他,快走幾步也挨着傅豐蹲了下來,來扯傅豐的手,将傅豐的手從鐵欄裡拉出,握在手心裡,又掏出帕子仔仔細細為傅豐擦拭了起來,接着道:“妖族向來低賤,哥哥怎能沾染這等低靈怪物的血到手上呢,我為……”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打斷了九昭未完的話。
九昭的臉偏向一邊,他驚訝到瞪大的眼睛剛好瞥見那貓妖的屍身位置。他反應過來嫌惡地瞪了貓妖一眼,轉過頭時,臉上的表情是傷心難抑的:“我心知哥哥對衆妖憐愛,可難道哥哥真的要因這幾隻小妖與我生出嫌隙?哥哥難道不是因為我才對所有妖族喜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