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妖走遠了，九昭略微擡頭确認了下他所在的位置才轉目看回明珑道：“也是我高看他了，他當初沒在你從千指秘境出來之時就殺了你，就早該料到他會是如今這般作為。”

“那如妖王所言，這等位置的人當如何做？”

九昭當然不是為了說這些閑話才停留在此的，他來一定是懷着什麼目的，沒猜錯的話，目的與自己所求的該為同一件事。

九昭眼神掃過明珑又掃向祝澤，然後微微轉身，看向天邊的那輪皎皎明月，道：“明珑仙子的身軀當真是特殊，我竟不知道你是人族還是妖族還是魔族呢？”

人類的身軀，體内還藏有破碎的鲛珠，如今又入了魔。

明珑沉默了良久，斟酌該怎麼去回答九昭，才符合九昭的期望。思量自己到底是哪一個身份才真引得了九昭的注意。

未待明珑回話，九昭便會心般的提醒了：“如若這個魔君的位置由仙子來擔，那這三族之間的博弈似乎能更精彩得多，不是嗎？”

明珑明白了，九昭希望自己是魔。

孔淵那次對自己說的話猶如在耳。他說他每分每秒都在思考該怎麼去山海宗跪錯才有可能獲得原諒，卻又每秒每分地在笑自己天真，做出這樣的事情還奢望得到諒解。然後每時每刻被推着往前走，被推到更暗處更深處，再也爬不上來，他是他們的魔君，是魔衆們眼底的光。可他已經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他在帶領魔族還是魔族在操控他了。他疲憊至極，往後做的每一個決定他都絕得錯了，而身邊的每個人都想盡辦法告訴他其實是對的。

他說，要自己救他……他說，求她救他……要明珑殺了他。

他說等明珑幫助他一起滅了妖族或削弱妖族的勢力，讓妖族短時間内不敵人魔兩族之後，他便放心了，這對人族也是極有利的。于是便有了明珑入魔且被昭告三族之事。

可人心莫測，孔淵說的話無人再敢信，那天明珑也未能将祈瑤師姐帶回。

可眼前的九昭這人心思更是難測，且如今更不缺實力，難道真會因為自己欲與孔淵合作而特意來此一趟與自己談話？

“為什麼是我，若你是想要一個既能掌控魔族又能如你的意的人來統領魔族來頂替孔淵，我好像并不十分符合。”

九昭在月光下微微分出視線來看明珑，他似笑非笑道：“這世上哪有當真能将之完全掌控于手中的生物呢？除非你能永遠将之死死踩于腳下。那多沒意思？”他眼神定了定，然後完全轉過身來，與明珑直視，目光堅定又溫柔，像是在看一個孩子般，他啟唇道：“三族族民，生生不息，誰也别想妄圖能永遠占據上風打壓另外兩族。我耗費幾百年時間也隻是想将妖族扶持到再不能仍他族欺辱的地位而已。我如此做隻是……呵，呵呵呵。”話到一半，當他看到明珑了然的神色，他也知道自己裝的不像，自己先低笑出聲。

但也是在這一刻，明珑卻是看出了九昭做這一切的目的。

他在學傅豐，他最後那段話和那個表情，都是在學傅豐。這不禁讓明珑猜測當年傅豐救他或許也是在這樣的夜晚，這樣圓的明月之下，對他說了類似的話。

也不奇怪，傅豐那樣的人，這一世碰上了便再難忘卻了吧。

九昭這樣的惡趣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或許是在妖族達到了當年如同人族一樣高度的時候，在九昭一次又一次在祝莺以傅豐的屍身要挾之下，隻能有限次數去祝府看祝莺的屍身的時候發現了這世上還有孔淵這樣的一個人。

他或許在深夜的時候，自己也想不通為何就要去真正地幫孔淵，給予他複興魔族的機遇和所需的物資，然後卻隻是想看看，在差不多的境遇下，孔淵會如何做，是如他當年那般，為複興己族而痛殺身邊所有有悖他的人，還是會選擇另一條道路；

他或許是想以此來證明自己當年的選擇并沒有錯，又或許想看看如果當年自己選擇了另一條更和緩的路會是什麼樣子。

可如今，孔淵竟然是哪條路都沒能走到黑。所以，現如今，他的目光看向了明珑……

九昭看向自己的眼神莫名充滿着期待，他笑完之後緊緊盯着明珑，引誘道：“我當年用來忽悠人族的那套讓其他族群異化變成類魔族而提高戰力的陣法竟然讓那個叫做龔柏的小子當真改良出來了，然後還轉身就把這種陣法歸作是魔族鑄魂燭的能力，讓這種異化瞬間就變成一種帶有神聖的神秘感，用來拉攏部分人族主動投身魔族，而這樣的人物也對仙子你頗有幾分敬畏。再有所謂通過‘洗命’而組成的魔族大軍在手，孔淵為了讓自己下位的心安一點，當真是所有路都給你安排好了，當真是對仙子信任得緊，他就如此堅信仙子你就能統領好魔軍也能平衡好魔族與人族之間的關系。”

他話音停了停，彎起嘴角最不似笑的模樣繼續道：“既然他相信仙子那我也相信……所以我們就如了孔淵的願吧？就在幾日後你和孔淵所制定的奇襲我妖族不歸山的計劃中，如了他的願，将他反殺，然後我助你順利上位怎麼樣？”

果然九昭本人雖然強大，但不代表整個妖族就不害怕魔族這樣的特殊戰鬥天賦體質。他想繼續他的惡趣味，順便将孔淵除掉。

明珑裝傻回道：“可我和他的計劃可并非如此，按我倆的安排，幾日後奇襲不歸山可是沖着殺妖王……也就是你而行動的，這可如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