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幫小石榴。不過她痛着痛着好像不那麼怕了，說實話她感覺身上的滾燙從白天持續到黑夜，她檢查身體貌似什麼也沒有發生。因為不傷根基她就不急了，連帶着身上貌似也沒那麼痛。隻要等小道士回來就好了。

仙葵：“你沒事了？”

“好像還好。”

至于順意？被别峰的弟子帶走了，據說是因為活沒幹完。庭院裡還有個土坑，土坑堆滿了石塊，石塊下壓着一隻白鶴。大白鶴倒是乖乖躺在裡面，順意手勁挺大，白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老梧桐：“你好像要着火了，從你那邊傳來的溫度很燙。”

“這樣啊？這樣啊！”小石榴又急了，“你們也感覺到溫度在上升？”

仙葵：“好像。”

“天黑了，仙長應該快回來了，你再忍忍。”

小石榴不想忍，她好怕呀。

老梧桐：“你試試能不能把藥力吸收了，發散到全身各處。”

淩霄花忍不住插嘴：“你不是會修煉嗎？運轉周身啊。”

修煉？小石榴會，但她并不精于此道。說實話她隻是一棵懶散度日的石榴樹，以前有小白茶督促才勉強努力修行，小白茶走了以後她都是得過且過，不然也不會五百年才化形，還失敗了。

山谷裡的貓妖小姐說她是一棵不長進的笨樹。

把熱流發散，運往周身，就像吸收靈氣一樣對吧？如果成功了，她就一舉化形。失敗的話，失敗的話就拼運氣吧。

以前山貓小姐說“大道三千”，她不懂，現在滾燙的溫度似乎降下來了，變成一團團的溫暖團子逸散在經絡，她好像稍微感受到一種奇妙的舒适。修士沉迷此道，是為此嗎？

慢慢來，慢慢來。小石榴明顯感覺到周身輕松很多，慢慢化開體内的力量，順利的話就可以化形了。

她本就不是有能力一心二用的樹，一心化形就很難分出注意力，但在意識裡模模糊糊的記憶中，好像小白茶說了什麼。

她說，化形的時候要……要做什麼？小石榴記不得了。

啊，要來了，這種感覺！

樹妖化形比動物化形多了一種選擇。一般的化形是由本體變化成人形，但樹妖可以從本體分裂出人形。這種化形是不完全化形，因為神識并不在本體，而本體受傷人形也會受傷。所以在沒有絕對安全的環境下樹妖都會選擇本體化形。

小石榴選擇分裂化形，因為本體初次化形比較痛。

一個驚悚的場面出現了。

一顆石榴樹，從樹幹擠出一顆腦袋，然後再擠出四肢，四肢還不斷往前拉伸。

總之在場的植物朋友驚呆了。

“我回來了。”

一股盎然生機溢出，大門被人推開，月光下少年一襲青衣，擡腿間外衣内的雪白衣擺浮動。

他還背着木劍，臉上不見疲态，隻宛若春花月華讓人舒适。

“小道士——”陌生而清脆的嗓音響起。

冼灼詫異地愣在原地。

陌生少女笑吟吟地沖他招手，她半個身子還卡在樹幹裡，冒出的腦袋興奮地往前探。嬌美稚嫩的臉蛋上還有青色妖紋若隐若現。

小石榴将整個身體從樹幹擠出來，慌忙道：“我是小石榴啊，小道士你不認識我了？”

她從樹上掉下撲進少年的懷裡，少年順勢倒坐在地。小石榴雙手放在他的衣領上，坐在他腿間，興奮地同他分享喜悅：“我化形啦小道士！”

而少年卻在第一瞬間閉眼，脫下外衣包裹住初化形什麼都不懂的小樹妖。

他語氣平靜，不見苛責，“人是要穿衣服的。”

小石榴後知後覺，她在化形的時候沒有給自己加上衣服，記憶裡的人類貌似都有穿衣服。她還沉浸在喜悅中，“我現在可以說話了，我現在是人嗎？”

冼灼扶起她，“恭喜你，但你現在應該算半個人。”

“為什麼？”

“因為你還要學習如何做一個人。”

冼灼嘴角含笑，“現在學習如何給自己變一件衣服。你就想象衣服是葉子就好。”

“人為什麼要穿衣服啊？”

他思索道：“大概因為樹要皮人要臉？”

小石榴悟了，穿衣果然很重要。

她不知道人類的衣服的具體内容，依着小道士的一身變了件紅色的裙子。

仙葵抱怨：“哼，我也想和仙長說話，為什麼人類不能學植物的語言啊！”

“我不知你竟是個姑娘，我這邊沒有相應物事，姑娘家需要什麼我知道的也不全。”對于石榴樹突然成精的事情冼灼接受良好，他并不像小石榴聽說的道士那樣對妖存在偏見，也不是對待寵物的态度。嗯，就像是，就像是什麼？就像是朋友？

如果小石榴對人類的事情了解更多的話，就會知道，他這種态度更像是對待初生的懵懂幼崽。

冼灼慣于幫助他人，他的氣質溫和所以小石榴才意識不到，青城山的天之驕子對一個普通樹妖和顔悅色是多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人類是怎麼生活的？人類要吃飯，要睡覺，還要穿衣，還有呢？”

她是初來人間的稚子，心性天真懵懂，撲扇雙大眼睛揪着人家衣領問問題是一點也沒察覺到不妥。冼灼沒有推開她，像是對待在凡間看見的小孩一樣先是拿出靈泉水安撫，“先講講你是怎麼化形的吧。按預期，你應該沒這麼快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