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榴仿佛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她不由得想,東海水族,真是悲哀的一族。他們被創造的目的就是為了守護,不問緣由地付出一切,是命運的傀儡。傀儡的一族啊,他們甚至連反抗、放棄、愛惜自我的意願都沒想過,盲目地單方面去付出。
多麼可憐,又多麼震撼。
狐狸驚訝地發現,小石榴的身體流出兩行清淚,不明所以。
“喂,你别玩脫了。”
小石榴絕對不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水族很厲害,那樣的意志讓她尊敬,但她絕對不要付出那樣沉重的感情。
恨是很痛苦的東西,但恨的來源,是愛。小白茶說,不要太愛一個人,也不要太恨一個人,太深的愛恨會抹消其他的樂趣。它們就像是毒藥一樣,上瘾了就無法做自己了。
水族就是如此,他們的自我全部變成了對神樹的執念。
因為執念,所以他們的愛恨很容易被神樹操控,他們的心魔來源于對神樹死亡的憤怒與怨恨。而神樹主動接觸他們,他們就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
這樣的幸福,足以忘卻全部煩惱,足以擺脫任何心魔。
小石榴冒充神樹,給了他們一個溫柔的擁抱,然後,他們就隻有無盡的幸福。包裹住樹根的殘魂,帶着無限的眷念,向她道别。
“轉世吧,然後,下輩子,為自己而活。”
這句無聲的祝福,似乎不僅僅是小石榴的意願,還有那片溫涼的浮光。
水族的亡魂太多了,她要一個個淨化,其實也很辛苦。
但小石榴已經無法在意了,她擁抱了殘魂,也被殘魂擁抱,陌生而不可思議的安甯感,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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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宗宣布,即日起,由渺厄擔任宗主。
黎明時刻,陌沉身邊聚集十幾個人,他們身着不同門派的服飾。按照商量好的要求,各派弟子出一個代表,去東海見證楚袅是否是真的水族之人。
陌沉:“既無異議,我就動手了。”
“等等,”辜容打斷他,諷刺地看了一圈,“各門派隻出一人去東海,你們青城山全員上場啊?”
夙不悔:“既是青城山的傳送符,他們可以如此。”
“我不信任他們,東海仙丹是何等至寶,即便是青城山也隻能派一個人。”
陌沉冷着臉,“我們沒興趣貪圖你那寶貝,再說,仙丹也不是你的。”
辜容皮笑肉不笑的,“楚袅是我的人,我要保護她的安全。”
“呵,自作多情。”陌沉懶得理他。
姬璇笑吟吟地從他手中抽出傳送符,“你們就這麼不放心啊,好吧,青城山就讓我去好了,冼灼,這邊就交給你了。”
冼灼應下,他站在後面,平靜地看他們消失在眼前。
他并不打算待在法宗,但是通過傳送符是無法到達他的目的地,他必須到達小石榴身邊,帶她走。
通過小石榴消失的那片湖,才是最好的選擇。他無法出發傳送條件,但有人可以——而且,今天法宗的兩位宗主,都沒有出現啊。
現場還有很多人,他們都很期待接下來的事情。
“你說會發生什麼,該不會真冒出正主吧。”
“誰知道,估摸着不可能。”
“你們就這麼感興趣?”有男子調侃道,冼灼一看,居然是一張熟面孔。
正是那天與小石榴拉扯的遲晏生。
他不知何時搬了張躺椅,懶洋洋地躺在上面,他身邊站着貌美的侍女,周圍一圈人。
“好吧,少爺我呢留了一手,小雪,展示。”
小雪召喚出一面水鏡,與人等高,鏡中正是姬璇他們。
他這麼做,可方便了在場人。本來他們也想過做些手腳,但沒敢,還得是九關京的公子大膽闊綽啊。
“這麼大的水鏡,有錢啊。”
遲晏生擺擺手,“低調低調,在場的都可以來看看啊。”
“那我不客氣了。”
“我也是。”
所有人都圍了過去,冼灼他們相互對視一眼,也跟上去。
隻有辛滿月,冷哼不屑,“裝模作樣敗家崽。”
隻要遲晏生,那麼在她辛滿月眼裡即便呼吸都是錯的。
燕舟留了解這個師妹,明明想看,又抹不開面子。他識趣地給人找台階:“師妹,你不是一直想買塊大點的水鏡,我看遲晏生那塊就不錯,不如去看看,下次就買那樣的。”
她勉為其難地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