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那個爐子上,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掐滅了手裡的煙,緩緩拉開了那爐子的門。
那門看着很重的樣子,李鶴亭距離李叔很近,他能看得到李叔額頭上暴起的青筋,他原本是想走上去幫李叔一把的,但想了想李叔一向是不願意别人動他那個寶貝爐子的,他又向後退了一步。
這個爐子可是李叔的全部心血。
李叔戴好手套,等着爐子裡的熱氣散盡,這才探着身子進去鏟了一鏟出來。
這裡的燈光很暗。
李叔盯着手裡這一鏟子珠子,輕聲“啧”了兩聲,他脫下手套,用手指在那一堆珠子裡緩緩撥動。
“李鶴亭,你來看看。”
聞言李鶴亭将身子湊過來,仔細查看着那些珠子,李叔也不催,就由着他一顆一顆拿起來檢查。
過了一會兒之後,李鶴亭捏着那裡面的其中一顆珠子,問道:“這東西,我也沒看出來和上一爐有什麼差别啊。”
李鶴亭話音落,李叔臉上的表情就突然變了,他小心地四處查看着,确認這周圍再沒有蛇之類的動物之後,他狠狠關上了這間房間的那扇鐵門。
鐵門上有個小小的窗戶,李叔這一次連這個窗戶都擋了起來,門關起來之後,李鶴亭好像聞到了手裡這珠子的味道,是一種難以描述的臭味。
想了很久之後,李鶴亭才想到一個形容詞——腥臭氣。
手裡那珠子上有種詭異的光澤,晶瑩剔透的,非常漂亮。
李叔關好門,這才歎了口氣:“這已經是我能做出來最像的了,你想想,這東西要制成老物件,還要和人的有八分相似,也就隻能這樣了。”
在做老物件這個領域,李叔要說自己是第二那就沒人敢稱第一了,這也是李鶴亭運氣好,無意之間把李叔攬在麾下,這才能有幸親眼所見李叔做舊物件的過程。
李鶴亭捏着手裡那顆珠子,心裡突然就沒了底氣:“李叔,你說這東西能把施有儀騙過去嗎?”
李叔認真思考着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覺得一半一半吧,施有儀那人太邪性。不過,照你說的,施有儀也沒接觸過這些東西,再者說了,你覺得除了這個法子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除了邪性,他再想不出其他詞來形容施有儀那人。
有些人請他出山做一些物件是為了賺錢,但偏偏這個施有儀不一樣,她要李鶴亭去找一批有些年頭的,從墓裡流出來的骨珠。
這東西其實不算難找,難的是施有儀要的是人骨制成的珠子。
這東西可是陪葬品,還是最陰邪的那種,一般生意人都不願意碰。
這李鶴亭也是個犟種,施有儀給了他指了條門路,但他愣是不願意給施有儀送過去這些東西。
李叔說完這句話之後停頓了一會兒,伸手把那些珠子都撿了出來,他數了數一百零八顆,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李叔把手裡的珠子舉在頭頂,放在燈光下面,對着燈光小心查看着。
每一顆都檢查完畢之後,他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行,這次的算是我做出來最好的一批,就這些你愛要不要。”
言談間李叔有些生氣的意思,開始的時候是李鶴亭求着他出山做這些東西的,當時這小子把自己說的慘極了,大有一種李叔今天不幫他,他就快要死了的意思。
可真等這些東西一批一批做出來之後,這個門外漢又換了副嘴臉,他這兒不滿意,那兒不滿意,挑個沒完沒了。
一開始的時候李叔是不願意聽李鶴亭的,在他的印象裡李鶴亭就是外面那些被坑了還要替人數錢的門外漢,這事兒他懂什麼呀,但沒想到李鶴亭很是堅持。
後來李叔才試着去認真思考李鶴亭的話,到了後來李叔有些不解李鶴亭是怎麼能每次都準确的指出來這些東西不對的地方的。
他問過李鶴亭幾次,李鶴亭都閉口不談,後來李鶴亭終于松了口,他眼神幽幽:“我啊,見過真的這東西。”
李鶴亭不僅見過,還見過很多很多。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的眼光很是毒辣,經過他這麼一挑,這批老珠還真的越做越好了。
李叔的意思是那施有儀又不懂這些,一開始那批就夠用了,但李鶴亭一再堅持,要李叔把這些東西做的更好,再更好一些。
要不是李鶴亭對他的意義不一樣,給再多錢李叔都不願意來這坑底,做舊這批珠子。
李叔檢查完珠子,松了口氣,這會兒又摸出一支煙,點燃之後一邊抽一邊說:“你也不想想,糊弄外面那些門外漢,第一批就足夠了,在你一再要求下,我已經做了多少批了。”
這話還真不是李叔誇大了說,這些年,外面那些不做正道生意的明裡暗裡都想要請李叔出山,每一個開的價都不少。
人家誠意足,就連場地都替李叔找好了,錢也是先送過來的,都沒等李叔點頭,但偏偏李叔最後還是回絕了他們。
興許是怕李鶴亭不高興,李叔後來的話有點兒往回圓的意思。
“你就放心吧,如果施有儀沒有派她那些小寶貝監視你的話,這事兒穩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