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可惜崔景和完全沒有停下來吃飯的意思,徑直往居民樓走。
這幾天崔景和應該沒回來,屋内還是上次顧遲曜離開時的情景,連那兩盒感冒藥都還安安穩穩地放在桌子上。
他倆一路沒說什麼話,這種詭異的安靜令顧遲曜感到不安,可緊接着崔景和突然遞給他一樣東西。
"看看?”
顧遲曜茫然接過,等看清楚手中什物後突然面色一僵,仿佛拿到了什麼燙手山芋,反手想要扔開,卻被崔景和搶先一步握住手、掰正下巴強硬讓他去看。
"不要……"
“不要什麼?這不是你造成的嗎?”
崔景和死死掐着他的下巴,看他臉上本就所剩不多的血絲霎時間褪了個幹幹淨淨,心中泛起扭曲快感漣漪。
“你跟姓裴的卿卿我我的時候,還記不記得自己手上沾過人命?!”
"别說了……”
顧遲曜抖若篩糠,連一句完整話都沒辦法說出口。
"不要……不要說了……”
照片上的男人雙目緊閉、面部浮腫,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出被死亡氣息彌漫的駭人青灰色。
豔紅血絲如蜘蛛織網逐漸爬上崔景和眼球,他指尖發冷,手中不受控制地力道松懈,顧遲曜失去他的桎梏支撐,當場身體一軟,戰栗着癱坐倒地。
窒息感遍布狹小空間,顧遲曜癱倒後立刻縮成一團,像隻無助慘遭遺棄的動物。
貓狗也好、兔子也罷,總之不帶有任何攻擊性。
壓抑啜泣聲甫一響起就被崔景和強制打斷,他屈膝蹲在顧遲曜身前,聲音低而緩,宛若地獄惡鬼的呢喃。
“沒有人能救你出來,你注定了會在這裡腐爛入土,帶着醒不來的夢困在水底……”
他每說一句,顧遲曜都會縮得更緊一些,崔景和雙目猩紅,推搡着他肩膀,強迫讓他擡起頭來看向自己。
"你——"
他話音倏地頓住,顧遲曜雙目失神,眼圈周圍紅了一片,身體發出肉眼可見的顫抖。
一瞬之間,過往與現實重疊交錯,崔景和嘴唇張開又合,卻始終吐不出哪怕一個字來。
雙方就這麼僵持良久,半晌,崔景和突然上身前傾,發狠似地咬破了顧遲曜嘴唇,血腥味在兩人口腔中蔓延擴散。
顧遲曜在疼痛中找回了自己神志,他睫簾顫動,眼前是崔景和根根分明的睫毛,耳畔是比嗡鳴還難捱的坍塌感。
兩人近在咫尺,崔景和察覺到了眼前人的動靜,牙關松懈,兩人呼吸紊亂纏綿,鼻尖擦着鼻尖相望。
中間幾乎半分鐘,兩人就這麼彼此望着皆一言不發,直到顧遲曜動了一下一一
崔景和還以為他要躲開,剛想伸手按住他,沒想到下一刻顧遲曜突然雙臂環上他的脖子,主動把自己嘴唇貼了上來。
這還是顧遲曜第一次這樣,崔景和愣了下,第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等他神智回籠,身體已經無師自通地替他拿回了主動權。上位者輕車熟路,手從衣擺探入點燃邪火。
好似被毒蛇盤繞而上,所過之處皆帶出一片戰栗輕顫,顧遲曜眼尾濕紅,忍下崩潰,像隻撲火的飛蛾,甘願入牢。
……
日頭西落,蟬鳴聒噪。
顧遲曜睜開眼睛,視線還有點渙散,緩了老半天才終于徹底清醒。
室内昏沉,風扇吱呀,一點金色餘晖穿透小窗,光澤似金。
屋内沒有其他人,顧遲曜翻身坐起,身後從尾椎骨部分立刻傳出一陣過電般的酥麻酸疼。
他低頭小聲“嘶”了聲,動作僵硬且緩慢地掀開單薄空調被褥,對着一片狼藉的身體陷入短暫失神。
以他為主角之一的不堪入目片段猶如電影放映般在他腦海接連不斷地閃過,顧遲曜兩隻手捂上臉,眼球還隐隐發脹。
咔——
崔景和推開房門,入目就是床上那人抱着被子縮成一坨,大有要把自己悶死的架勢。
純色被褥随着裡面人的呼吸上下起伏,崔景和把溫水放上床頭櫃,捏着被角掀開一條縫。
“知道你醒了,起來坐好。”
被子裡先是探出來一條胳膊,接着顧遲曜弓起背,雙手撐着床榻從裡面鑽了出來。
在裡面待了太久,頭發有點亂,支棱着這一條那一縷。
顧遲曜看不見,也沒在意。反倒崔景和好似無聊地随便挑了處往下壓,見沒什麼作用後又作罷。
他默默收回手,卻剛好撞到顧遲曜在往他這邊看,那雙哭紅的眼好似還淚意未消,微泛着腫。
崔景和咽喉不自覺緊了緊,屈指勾了下顧遲曜臉頰,不太正經的:
“看什麼,沒哭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