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燈光亮的刺眼,靜寂裡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顧深走在最前面小心道:“你好,請問您是阮女士嗎?”
聽到聲音,阮白英眼睛終于重新聚焦,她看向面前這個身形高挑的男人,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們怎麼還有臉來?”
看他們雙方态度崔景和就已經猜到了,這應該就是那個被救者家屬。
都明白意外突生無法預料,但肆虐而起的恨意還是蔓延進崔景和理智,他站在阮白英身前,目光略過顧深看到後面突然呆滞。
那個初見就讓他心跳一滞的男生就這麼穿着病号服站在顧深後面,旁邊女人紅腫着眼睛扶着他。
兩人視線在無言窒息裡相彙,顧遲曜明顯也認出來了眼前的男人,他臉色慘白如紙,眼睛卻是紅的。
“阿姨……”
話才剛出口,搶救室燈滅了。
門從裡面打開,醫生手中帶血,阮白英第一個沖上去拽住為首醫生的胳膊:“醫生,我丈夫怎麼樣?我丈夫……”
“抱歉。”
時間突然被強制按下暫停鍵,幾人不約而同地同時噤聲,醫生撫開阮白英的手,像最高判官下了最後的裁決——
“我們盡力了,節哀。”
最先落淚的是顧遲曜,緊接着阮白英顫抖着嘴唇搖頭:“不是……你騙我……我求求你救救我丈夫,我求求你救救他……”
“媽……”崔景和從後面抱住她,明知此事已成定果,還是抱着最後的幻想,“醫生……”
“我們也不想看到這個結果,節哀吧……”
“啊——”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還沒落地,阮白英突然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不顧一切沖向顧遲曜!
她力氣太大了,何婵娟竟然沒有能夠第一時間攔下她,顧遲曜被她撞到地上,脖子和手臂紛紛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他恍然一愣,聽着身上這個失去摯愛的女人發出崩潰不甘的凄厲質問:
“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去死啊——!!!”
“阮女士!”顧深終于回過神,強行頂着尖叫低聲叫人,想上前按住發了瘋般的阮白英,但被崔景和搶先一步抱住阮白英腰部。
寂靜走廊傳來腳步雜亂的轟響,緊接着護士和醫生緊張地沖過來:“幹什麼?都怎麼回事?醫院不能大呼小叫知不知道?!”
“你去死啊啊啊——”阮白英披頭散發,上衣被她扯的亂七八糟,整個人宛如瘋子。
“冷靜!這位女士你冷靜一下!”護士頂着阮白英極具穿透力的刺耳尖叫呵斥,“安靜!”
凄慘尖叫在長廊回蕩,引得不少人探頭圍觀,崔景和死死按住阮白英:“媽!”
孩子總是喚醒父母的良藥,阮白英瞬間眼睛發直失去動靜。
顧遲曜被何婵娟抱在懷裡,邊哭邊想要靠近,含糊不清道:“對不起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别叫我!”阮白英一聽見他聲音又開始瘋癫,“你别叫我——我不想看見你!我不想看見你們!你滾!滾啊——”
“冷靜點女士!”醫生安撫完阮白英,又返回去頭疼地勸顧深和何婵娟,“先生女士,現在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還是先請回吧,一切等警察來了再說。”
“對不起……”顧遲曜被顧深扶起來,明知道阮白英聽不見,也不想見他,還是控制不住一個勁道歉,“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好了遲遲……”何婵娟心疼地抱住他,“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想這樣的對不對?這些交給爸爸媽媽,爸爸媽媽會處理好的。”
“聽話遲遲,先回去。”顧深強硬拉着他回去病房,顧遲曜嘴唇毫無血色,何婵娟不厭其煩地給他擦拭着眼淚。
哭聲、尖叫聲、咒罵聲各個猶如仍在耳畔,像無數把利刃來回切割着顧遲曜的心髒。
病房氣氛壓抑,顧遲曜面容呆滞望着純白色被褥,恍若喃喃自語:“我是不是殺了人?”
何婵娟和顧深皆是一愣。
顧遲曜淚流滿面,仰頭尋求結果似的:“我是不是要去坐牢了?”
“不是的遲遲!”何婵娟手足無措,隻知道他的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幹淨,心痛如刀絞,“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殺人,更不用去坐牢,你沒有錯,這不怪你……”
顧深跑到病床的另一邊:“别想太多,現在這個局面怪不了任何人,這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不是的……”顧遲曜搖頭,淚水像決了堤的河,“那個叔叔,他本來不會死的,是我……”
他泣不成聲,語無倫次:“是我拽住了他……是我把他拽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