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刻,人類的求生本能是無法抑制的。
傾衍河周圍的人太多,顧遲曜看不清楚是誰把他推了下去。
不管那人是故意還是無心的,結果都已經無法挽回。
河水很急,顧遲曜嗆了好幾口,順着水流被沖走完全找不到任何施力點。
河水拍打着他的身體,連最基本的呼救都沒辦法叫出口。
他以為他會葬身于此,但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有人拉住了他。
而那個人就是崔明瀾。
他托住顧遲曜往岸邊扯,岸上好心人慌忙地沖過來,尋找一切可以用的上的救助工具。
上方的人不好下來,顧遲曜驚魂未定,腳下沒有施力點,隻能抓住岸邊可以抓住的一切。
河上面在放水洩洪,傾衍河最近漲水嚴重,水流陣陣,顧遲曜心髒幾乎快要沖破胸膛。
人畢竟是陸地生物,在水裡不好發力。崔明瀾呼吸沒一會兒就開始粗重,他盡力護着顧遲曜靠在岸邊,上頭熱心市民還在喊着“堅持住”。
聲音不小,但落在顧遲曜耳朵裡都變成了模模糊糊的動靜,最後他聽到有人說:
“把手給我!”
顧遲曜下意識聽從指令,與此同時跟着他動作一起進行的還有急促水流。
河中暗波湧動,顧遲曜身體被沖得搖晃,跟着本能抓到了什麼東西往下扯想要爬上去。
但緊接着驚叫與刺耳警笛一并響起:“快!那個人被沖走了!救人!先把這個拉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飛出天外的神志不知怎麼就突然回籠。顧遲曜被人拽着死死拖上去,身體冰冷,唯有右手掌心還殘留着另一個人的體溫。
剛才那陣水流沖過來時他拽的不是别的,而是在他身側的崔明瀾。
卷發大姐抱過來一床空調被褥包裹住他:“打120沒?先打120啊,這孩子都不動彈了!”
緊接着是一道男音:“上車上車!先把這個送去醫院!”
……
再睜開眼時,入目皆是一片刺眼的白。
何婵娟從剛開始就一直守在床邊關注着顧遲曜動靜,見他醒了立刻叫醫生。
溺水症狀不太嚴重,因為肺内水分已經及時排出所以隻要醒了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事發突然,何婵娟早就哭紅了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是顧深先問:
“還有哪兒不舒服嗎遲遲?”
顧遲曜沒回答這句話,而是問:“那個人呢?”
怕父母聽不明白,于是他又重複一遍:“救我的那個人呢?他在哪兒?”
就算不用他解釋,顧深和何婵娟也知道他在說誰。
顧深顧左右而言他:“别怕啊遲遲,先休息……”
“不行。”顧遲曜掙紮着坐起來,“我要先去找他……”
崔明瀾還在搶救中,何婵娟本不想告訴顧遲曜,但是紙瞞不住火,終究是要讓他知道的。
早在顧遲曜清醒之前他們倆就已經見過了阮白英,知道崔明瀾大概兇多吉少,卻也不敢直言直語,盡量說的委婉。
“那個叔叔還在搶救中呢,沒事的,都會好的,别擔心……”
顧遲曜掀開被子:“我要去看看……”
“遲遲!”何婵娟攔住他,“你才剛醒,醫生說你得先好好靜養休息!”
“我先去看看再說。”顧遲曜不聽她的,他現在的身體何婵娟和顧深也不敢真使勁去攔,隻好陪着他一起去搶救室。
那裡人已經散開了,隻剩下長椅上方還坐着兩個人。
其中一個女人面容憔悴也難掩美貌,顧深剛開始就已經跟她打了照面,是崔明瀾的妻子阮白英。
“你們先站着,我去過看看。”
顧深說着上前一步,小心叫人:“你好,請問您是阮女士嗎?”
阮白英聽見他的聲音一下子站起來,怒氣沖沖質問:“你們怎麼還有臉來?”
年輕女人滿面淚痕,顧遲曜往前一步,接着看見旁邊一個男生站起身體,目光相撞,正是他在首飾店裡碰面的那個美人。
顧遲曜沒來由的心口劇痛,嘶啞道:“阿姨……”
沒想到他剛叫出口,搶救室的燈就滅了。
阮白英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醫生胳膊:“醫生,我丈夫怎麼樣?我丈夫……”
“抱歉。”
僅僅兩個字,顧遲曜心就涼了一半。
他在心底裡祈禱不要是最壞的結果,但緊接着醫生的後半句話就打消了他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