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沒有過年放假一說,醫生護士輪流換班,早上裡面不少人。
零下十度的天氣窗戶上結了一層水霧,崔景和提着早餐推開房門,阮白英正在擺弄桌子上的小綠植。
“小景?”
她這段時間狀态不錯,很少有病發時間,連記憶力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餓了吧?剛買的米粥,還熱着呢。”崔景和從旁邊抽出來一張折疊小桌,“還有你要的糖包,都是剛出鍋的。”
兩者都泛着熱氣騰騰的白氣,阮白英今天把頭發紮了起來,更顯得整個人精神不少。
“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出院?”阮白英咬了一口糖包,“每天讓你這麼麻煩……”
出院後崔景和沒辦法時時刻刻守着她,生怕她出什麼事情身旁沒人,那才是麻煩大了。
與其如此,還不如在醫院安全些。
“快了。”崔景和替她插好米粥的吸管,“最近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午飯想吃什麼?”
當母親的總歸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哪怕如今阮白英記憶出了差池,可看着崔景和越發淩厲的下颚還是止不住一陣心疼。
“媽媽是不是你的累贅?”
崔景和插吸管的動作一頓,說不清的情緒自他眼底一閃而過,并不明顯。
旋即他笑了笑:“怎麼會呢?”
他突然沒來由地鼻頭發酸,強自咽下哽咽:“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想法?”
我隻有你了。
後半句話崔景和沒辦法當着阮白英的面說出口,他低頭默不作聲地緩了一會兒,再擡頭已然恢複了正常。
“快吃吧媽,等醫生同意讓你出院了,我就立刻帶你回家。”
“小景……”阮白英望着窗外,盡管什麼也看不清楚,“媽媽好像忘記了什麼……”
空調還在上頭不遺餘力,崔景和緘默片刻:“忘了想吃什麼了嗎?沒關系——”
他輕輕靠上阮白英肩膀,好像這一把骨頭就是他能依靠的全部。
“想起來了再說。”
此刻哪怕遲鈍如阮白英也意識到了不對,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
崔景和找的寒假工是個新開業的奶茶店,據說那位年輕老闆是個實打實的悠閑富二代,除了第一天上班之外崔景和連他人影都沒見到,就被委以重任充當臨時老闆。
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負責做奶茶的一男一女。
那男生沒跟他說過什麼話,倒是女生總時不時過來跟他搭幾句。
崔景和不是話多的人,正老闆大概也是看出來了他這一特性,也估計是覺得他臉長得好看,說的好聽了是臨時店長,不好聽了就是個貌美吉祥物。
整天站在前面窗口吸引顧客,點單了就是那一男一女做,他在旁邊挂着假笑陪聊。
總之工作還挺輕松,大部分時間都能用來劃水摸魚。
午餐也是老闆請客,三個人在後廚共用一張桌子,崔景和沒什麼胃口,邊吃邊看手機,微信上方彈出來一條消息。
肆:【你晚上在寒假工那個地方住嗎?】
這人不知道又要搞什麼,崔景和一隻手打字。
J:【不在,回老城。】
肆:【好。】
崔景和想問他要幹什麼,但是手指好像生了鏽,一點也動不了。
聊天框重新趨于平靜。
跟他一起的那個女生叫祝安,性格很開朗,餘光注意到崔景和在打字,忍不住在旁邊八卦:
“小崔在跟女朋友聊天嗎?”
“沒。”崔景和暗滅手機屏幕,“是朋友。”
八卦是當代大部分年輕人的一大興趣,祝安也被包含其中無法避免:“小崔你不也是剛大一嗎?有女朋友嗎?”
“你關心人家這些幹什麼?”男生在旁邊壞笑,“是不是你對咱們小崔起了啥歪心思?”
“NONONONO……”聞言祝安立刻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什麼東西敢肖想小崔啊?他這美若天仙的,我就說女娲不公平!”
崔景和被她這番話逗笑了:“太誇張了,我這就是普通長相。”
此話一出,不僅祝安,連平時不怎麼跟他說話的那個男生都忍不了了:“不是大哥,你管你這叫普通長相?那我是什麼?”
他誇張地拉着音調:“我就是一攤會說話的肉?”
“你是一隻會說話的狒狒。”祝安說完自己先嘎嘎樂起來。
大年初一,好多店鋪都關門了。
吃完飯老闆在他們群裡發布通知,說自己忘了今天初一,讓他們早點回家,還附帶着發了好幾個紅包。
數額都不小,搶完幾個人在裡面各自問候幾句,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最後上鎖的是崔景和,祝安走在最前面,突然驚叫道:“下雪了!”
大年初一,江沅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