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暴起壯漢氣急敗壞的怒吼,他的反抗逃跑挑戰了他們的威嚴,邊上幾個原本看壯漢笑話的監工變了臉色,聚集過來跟壯漢一塊鑽入叢裡尋人。
周圍衆人跟沒看到眼前的鬧劇一樣沒有阻止,也沒有反應,他們臉上一片麻木,眼底唯有絕望。他們知道沒人能夠逃得出去,反抗也是死路一條,他們隻能麻木地日複一日,直到看不到頭那一天。
那個人一定會被打死的。
“機械的幹活,體力不支就會被監工抽打,我不知道被打死的人都拖去哪裡,但我知道我們都是一樣的,誰也逃不出去,反抗和沒用的人終将隻剩被拖走的結局。”
符南雀跑得氣促,他能聽到身後遠遠傳來壯漢罵罵咧咧,說要抓到他後要用盡一切法子折磨他。
“今天第五個人在我面前倒下被監工拖走,從這一刻起,我心裡就一個念頭,我要跑,一定要跑。”
跑!
眼前景色又變了,卻似沒變。
符南雀還是在“蘆葦叢”裡,天色流轉,從白天眨眼轉成黑夜。
月升日落,整片荒涼的廢廠連燈都少見,陷入黑暗後白天金燦燦的地在夜裡黑壓壓像極魔窟鬼爪。
漆黑夜色成了他的夜行衣,天然的金紗帳掩住他的蹤迹。符南雀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覺到心跳激動雀躍又帶着膽怯懼意的複雜心情,連自己都沒發現身體又變得不受控制起來,心裡想着的就是要跑。
“我知道的,我偷聽監工說過那片田後面盡頭就是大路,我必須要足夠小心地穿過田地,快要到了!就要到終點了……可是,他們來了!”
一束強光倏地亮起,把周遭一片映如白晝。光束從廠房頂樓直掃向望不到邊的“蘆葦叢”中,光線晃過來蕩過去,偶爾掃過符南雀邊上的地方,他隻能縮在原地一動不動,緊張得呼吸不由放輕,生怕被人發現。
夜裡的風聲呼嚎,卷着雜亂的腳步聲吹來,符南雀聽出裡頭有壯漢和人咒罵的動靜。
對方人多勢衆,從腳步聲能聽出來對方隔幾米派個人一字排開,逐漸深入搜查,他們搜的很快,不一會兒就搜到符南雀附近。
沉重的腳步聲愈發逼近,符南雀甚至能看到逆光的幾個身影拿木棍在叢裡揮打的虎虎生風,随時都會看到他的藏匿點。
呼吸不自覺停滞,砰砰巨跳的心跳聲鼓噪着耳膜,不斷沖擊着符南雀的理智,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一起拉緊繃直成一根線。
亂晃的電筒光在他頭頂略過,有瞬間符南雀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渾身血液頓時凍住。
那是個黑衣女子,看起來面黃肌瘦但目光像老虎般有神,飒爽還充滿危險的意味,不鹹不淡的目光穿過叢幕直視符南雀。
他被發現了!
符南雀呼吸一窒,正想不管不顧起身逃跑,對方淡淡收回眼:都散開,這邊沒有,你們往那去找。
對方放過了他!?符南雀難以置信,是好心還是别有意圖?他也不确定,眼下還是趕緊想法兒離開比較重要。
那些過來搜查他蹤迹的人,都往别的方向走去,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符南雀完全可以趁機悄悄前行。
越是這種時刻越不能掉以輕心,符南雀如此提醒自己,然後意外就發生了。
那些人突然粗聲厲喝,亂作一團,符南雀的心簡直蹦到嗓子眼,卻聽腳步聲不像是往自己的方向聚集過來,反倒是朝另一個方向奔過去。
這一晚心情真是跌宕起伏,波瀾壯闊。
月色下,被雜亂腳步踩倒的“蘆葦”後露出一抹健壯敏捷的高大身影,長臂利落揚起,手裡的長鞭好似遊蛇,虛空劃出道半弧橫掃而過,氣勢洶洶上前的監工們一下倒地大半。
符南雀眼前一亮,他就知道,在最危險的時候如果有誰會如神兵天降出現,除了那個人他别無二想。
欣喜讓他忘了自己的處境,一下子站起身:“鄭開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