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吧。”他輕聲,低到幾乎沒有人能聽見,“不會很久的,我發誓。”
太宰治說話算話。
當天晚上學校就被炸了。
字面意義上的炸了。
炸的聲勢浩大,燦爛閃亮,爆炸聲連綿不絕,最先炸的是校長室,然後是教學樓和辦公室,最後才是宿舍。
他算的時機很好,這麼一連串炸過去死人都炸活了,學生們奮力向前奔跑,為數不多受傷的隻是因為逃跑太着急從二樓一躍而下摔斷腿。
太宰治站在人群中欣賞這一幕,他的行李并不在宿舍而是連夜趕到,現在就在他手邊。不遠處校長和各位董事們為自己失去的鈔票哭泣,油膩膩的臉因過度悲傷而扭曲醜陋。
這麼大動靜警察很快就到,他還在裡面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說真的,太宰治真覺得東京的警察不好當,每天大小案件不斷,犯人們似乎格外鐘愛□□以及炸|彈,就數刑偵和□□處理隊最忙,最要命的是犯罪原因千奇百怪五花八門,着實讓人見識到物種多樣性。
那兩人顯然也看到了他,不過沒有急着過來,而是先完成自己的工作。
“又是你啊!”松田陣平幹巴巴的說。
這孩子運氣有些糟糕透了吧?怎麼什麼都能遇到,□□,炸|彈一個一個排着隊來,他又不是什麼罪犯吸鐵石,格外吸引那些人犯案。
未成年人困倦的打了個哈欠,随意指了指變成廢墟的學校,“我今天剛入學。”
剛入學?
松田陣平将視線從他手邊的行李箱挪開,心放回肚子,同時嘲笑自己的敏感。
隻是巧合而已。
确實隻是巧合,至少從明面上來說是這樣。
警察效率極快的把炸|彈犯抓住,這個學校藏污納垢,慢慢的一些地方就荒涼了,那些地方是天然的“安全屋”,沒有人會去。按理說他應該縮在角落裡休養生息然後逃出這個地方,但是他炸了學校。
——這無疑是自掘墳墓。
處處都是合理的,卻處處透露着不對勁。
這對幼馴染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出不安,黑暗中有一隻手遊走其中,不停攪亂棋盤。
這個年紀的學生大多還在生長期,需要充足的睡眠,能打通家裡電話的都在一旁等車來接,打不通的則被安排到附近的酒店居住。
兩位警官看着黑發少年,準備等司機來接之前把這倒黴催的娃看好了,結果隻看到太宰治一掏口袋,空空如也,思考幾秒拉着行李箱就走。
“唉,你去哪啊?”松田陣平抓住少年肩膀。
“找住的地方。”太宰治回答的理所應當。
他口袋裡沒錢,錢包裡的黑卡大多是奢侈品店的,剩下的五星級酒店房卡則離得太遠。
“你的司機呢?你姐姐呢?”
“姐姐?”太宰治歪着頭看他,“什麼姐姐啊?”
“源玲也小姐啊!”
“她不是我姐姐啊!我是獨生子。”
“那之前……”
“我可從來沒承認她是我姐姐。”
兩位警官啞然。
是的,他确實沒承認過。
“那你現在要去哪?”
不能在學校,不能去源玲也家,那他今天要住在哪裡?
“随便找個橋洞睡一晚就行了。”
雖然睡的地方都不好,但是前者是被迫的後者是主動選擇的,這對太宰治來說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睡橋洞,他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另外兩人卻不這麼覺得。
他們隻覺得這孩子好慘啊!前兩天還光鮮亮麗的參加宴會,現在是無家可歸隻能睡橋洞了。
“要不,去我家睡一晚?”萩原研二提議,他實在不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流落街頭,而且這位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住那不是住,太宰治可有可無的點了個頭。
兩人加快速度把其他孩子都送到酒店,然後載着最後一個小孩回家。
回家路上萩原研二狀似無意問道:“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像他這個年紀的未成年人是無法獨自生活的,需要一個監護人。
平地一聲驚雷,太宰治瞬間敏銳起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如果他是隻貓的話尾巴肯定立起來。
在他的理念裡監護人=麻煩=約束=不能自由嘗試自己的小愛好。
腦中思緒化作實體必然是嗚——嗚——的鳴笛聲,于是太宰治斬釘截鐵,“有。”
必須有,一定有,他才不要被安排進福利院。
年輕的警察顯然不信,他要是有親屬就不該去睡橋洞,心裡想着可他沒表現出來,點頭應和。
兩個成年人聯手收拾出一間合格的房間,然後把洗漱幹淨的太宰治塞進暖烘烘的被窩。
“晚安。”看似風流實則細心的萩原研二給他留了一盞小夜燈。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