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位騎士自幼陪伴着伯爵在城堡裡長大,與他共同習武生活,他自幼身體柔弱,他們便替他征戰,為他保衛着這片土地,一起度過許多時光。他雖身為這片土地的繼承人,卻并未對他們區别對待,他的哥哥與自己同樣病弱,很早便在那高塔之上苟延殘喘着,他渴望着那些少年身上的意氣風發,渴望像他們那樣馳騁在戰場上。
可他們……卻死得如此屈辱,如此潦草。
那是一場慘烈至極的戰争,十二位夥伴離開之時,是笑着來與病床之上的他道别的,他們甚至約定好,在那戰争得勝歸來之後,他們要陸續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妻,要撫育後代,要讓後代理那些最強壯的男孩繼承他們的榮耀,繼續成為諾森懷特家族最忠實的封臣。
可病床上的伯爵,并未等到十二位夥伴歸來的消息。
當他拄着拐杖,步履慌亂地被帶到城外那片空地上時,他看到的,隻是一大堆焦黑而再辨不出人形的殘骸。
那十二位曾肆意昂揚的少年,那十二位陪伴他長大的少年,如今他們的軀體模糊地堆在一起,伯爵看到某一顆頭顱上未被烈火燒盡的紅發,從而辨認出那是來自高地格林蘭家族的雙胞胎之一,可其他的人,他卻再也辨認不出來。
他癱倒在那一堆血肉模糊,被烈火焚燒過的殘肢前,用盡全力也再無法将他們拼湊成生前的樣子,他們的家族不能接受這一堆再辨不出人形的殘骸,而那時尚年輕的伯爵亦無話語權,隻得随父親的意願,将他們一起草草安葬。
于是,當伯爵作為戰争騎士蘇醒時,他曾是狂熱而喜悅的,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這十二位自幼長大夥伴的那處安息之地,用來自死亡的神秘力量,獻祭自己那死去軀體裡早已不再鮮紅的血液,将他們全部複活,讓他們與他一起,重新出現在這戰場之上。
伯爵歎了一口氣,又對着白棘的方向,緩緩開口。
“隻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起将他們複活,我可以讓他們追随阿□□翁,成為她的護衛……他們是我生死相随的夥伴,唯願随着諾森懷特家族而戰,如今雖早已身死,卻絕不願永遠沉睡于那墓土之下。隻有諾森懷特家族的鮮血與生命才能将它們喚醒,我将耗盡我剩餘的所有力量,借你的戒指之力,讓他們最後一次醒來,為諾森懷特家族的後人,再戰一次。“
白棘隻輕微地點點頭,紅馬上的伯爵見她應允,亦不再多言,隻将頭轉向阿□□翁,輕聲懇求着。
“阿□□翁,我不願勉強你接受自己的姓氏,亦不願勉強你留下來與埃莉諾一起統禦這片土地,但我願将這十二位騎士交與你,我希望他們永遠守護你,成為你的劍與盾,生死相随,不辱誓言。這将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戰鬥,沒有我的血,他們将不再被喚醒。“
“而我惟願,你能夠将他們帶回諾森懷特家族的墓地,讓他們能夠擁有自己的安息之地,讓他們在為之獻出生命的諾森懷特家族墓地裡長眠。在他們的墓碑之上,我希望你能為他們刻上屬于他們的名字。“
“他們的名字是,西奧多·沃森,愛德蒙·沃森,盧修斯·沃森,赫克托·萊弗,亞瑟·萊弗,羅蘭·格林,瓦萊裡安·格林,羅斯·懷恩,伊蒙·懷恩,伊凡德·懷恩,萊納德·希爾,吉迪恩·希爾。“
伯爵緩慢地,準确地将那十二個名字逐一念出,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承載着一位曾意氣風發的少年,而如今這十二個名字卻隻能從這活死人的口中被提起,他們的一縷亡魂飄蕩在這世間,再也找不到自己完整的身體,隻全部交融在一起,随着他們生前效忠的君主而複活,不知來自何人的頭顱和四肢拼成十二具身體,亡魂就此寄于身體之上,就要整裝待發,奔赴那最後一個戰場。
阿□□翁自幼生活在洛倫佐大人身邊,亦是在戰場之上作為一個真正的戰士而生存着,無需伯爵多言,她早已能共情那十二位慘烈早逝的少年。她看向如今遍布戰場的十二位騎士殘骸,堅定地,朝着伯爵點頭應允。
伯爵這才長舒一口氣,他舉起手上的刀,毫不猶豫地,将整把刀全部插入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