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棘不動聲色,隻掀了掀眉,沉聲應着。
“幫我?不如直接說說,你要我的什麼?”
兔子的表情凝在愛麗絲精緻的臉上,依然帶着天真的神色,眼底卻添了許多算計,讓那一整張臉看起來極不協調。
“你很聰明,也很……堅韌。不過我對你,已經沒什麼興趣了,你,不會成為我的養料。“
“那麼,你有什麼還能用來交換呢?我得好好想一想。“
那隻兔子似乎真的開始努力思考着,并未在意自己的臉上人類的面孔和兔子的面孔時不時快速切換一下,白棘冷眼看着,尋找着可能的破綻。
過了許久,兔子似乎很遺憾地歎了口氣。
“真是可惜呀!我現在想不出自己想要什麼……不過,我倒是想了一個好辦法。“
白棘不置可否,沉默地繼續聽着兔子接下來的話。
“不如這樣好了,你與我定一個契約,他們立刻就可以醒過來,然後,未來的某一天,當我想到自己要什麼的時候,我會去找你,而你,需要滿足我一個要求。“
“當然了,你無需擔心。這個契約很公平,我不會要求你或是其他人的性命,甚至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我要求的,定是你能夠做到的。”
兔子的語速極慢,像是為了确保白棘能夠聽清它說的每一個字,而說完後它并未急着讓後者做什麼決定,隻依然是那樣悠閑地坐在那巨大的頭骨王座上,等待着回答。
聽完後的白棘,卻像是陷入了抉擇一般,雙眼低垂看向大殿遠處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上去,似乎是公平的條件呢。
不要求任何人的性命,也就是說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兔子不會逼迫她去殺死任何人來達成這個契約,而不勉強她做任何不願意做的事,意味着她可以在不違背自己意願的情況下,達成兔子的要求。
所以,兔子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難道隻是為了有趣?難道它做這一切,它的幻境遊戲本身,隻是愛麗絲和它無聊之下的遊戲?
一定不是這樣。
它想要的,是别的東西。
“我不會與你訂立這個契約,“過了許久,白棘重新擡頭,臉上帶着笃定的神情,“或者不如這麼說吧,我不會與你訂立任何契約,我,不會落入你的陷阱。”
聽到這個回答,兔子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似是有屬于愛麗絲的,孩童被識破詭計般的憤怒,又帶着屬于兔子的狡詐和隐忍。
這樣的反應更印證了白棘的猜測,讓她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這個契約,明面上很公平,對白棘來說沒有太大損失,就算是兔子沒有說明它會要求白棘做什麼,可那兩個條件限制了兔子能提的要求,也最大程度保證了這個契約的合理性。
但陷阱卻根本不在契約的内容,而是,在這個契約本身。
人類最容易被攻破的弱點是什麼?
貪婪,欲望,渴求,還有,傲慢和自大。
這就是為什麼賭徒之所以成為賭徒,人類是自大的,他們總覺得自己高于其他一切,所以,他們在賭桌上以運氣相拼,以自以為是的所謂智謀相拼,以算計相拼,想要以小博大,得到最多利益。
而這個契約本身,就是一場賭博遊戲。
内容看起來很公平,似乎對她不會造成什麼損失,她需要考慮的,就是與兔子接着談判,用自己的謹慎和智謀将每一個條約完善,不讓兔子玩任何文字遊戲,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或許她這樣做時,兔子會假裝與她拉鋸,讨價還價,鬥智鬥勇,最後妥協,讓她以為自己是以絕對的無雙智計,而赢得了同伴的性命。
但陷阱卻不在這裡。
别忘了,愛麗絲和兔子,是以人類的貪婪、欲望為食,以人類一切的不堪為食。
所以,兔子提出的一切條件,包括與她訂立的這個契約,就是誘餌。
愛麗絲曾說,“我現在拿你無可奈何。”
兔子也說過,“你不會成為我的養料。”
白棘之前有過推測,死亡曾給兔子和愛麗絲定下了某個限制條件,對于這一點,愛麗斯并沒有否認。
這也是為什麼,兔子和愛麗絲拿如今的她無可奈何。白棘沒有弱點,沒有貪欲,所以愛麗絲和兔子,都不能吃掉她。
所以,再深入一點想想,死亡給他們定下的條件是什麼?
想必就是,隻要人類表現出哪怕一點貪欲,他們就可以将其吃掉。
他們在用這個賭博般的契約,想要引誘出白棘的貪欲。隻要她答應了這個契約,中間無論與他們周旋出怎樣的條件,但這件事的本質就是,她想要以小博大,她在與他們對賭。
隻要她有了這一點貪欲,他們就能引誘着她,将這點貪欲無限放大,而他們,就可以将她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