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棘想起死亡剛才說的那句話。
從那天起,人類不再懼怕死亡。
這些時間線的影響因素是什麼?
不知為何,白棘的潛意識裡像是知道些什麼,或許是曾在哪裡看到過,或許是與女王蜂的交談之中提到過。但此刻她無暇去思考這些,隻将思路重新拉回來,專注在當下與死亡的對話之中。
她總覺得,死亡并不隻是單純的想要與他們為敵。
過了不知多久,混沌之中的那個聲音像是終于從亘古中蘇醒過來,重新換了個話題開口道。
“你一直在找我,想知道什麼?”
聽到這句話,白棘當下不再考慮其他,隻快速整理着接下來要問的問題。
首先便是那件他們最關心的事。
“你,如何才願意終止這一切?“
黑暗中的聲音仿佛并未想到她會首先提出這個問題,稍沉吟了一會,才長歎一口氣,像是有些意猶未盡,卻帶着戲谑的語氣繼續說着。
“你們人類很有趣,總會有一些人……“
那雙幽藍的眼睛像是将眼神轉向白棘,饒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一番。
“比如你,還有,你的同伴們。總有這樣的人,不信命運,要在早已既定的絕境之中,生生辟出一條路走下去。”
那聲音停頓了一下,仿佛是做了一個輕松的決定。
“這場災禍已經持續了太久,可似乎他們卻依然還要想辦法活下去,這冗長的遊戲……我已經開始覺得無趣了,就讓它結束,又未嘗不可呢?”
白棘有些意外。
人類的存亡,跨越一千多年的災禍,似乎一切的起始和終結,都隻在祂的一念之間,都隻是神的“有趣”和“無趣”。
真的是這樣嗎?
若身為神便可以為所欲為,那麼神存在于世的意義又是什麼?
白棘雙眼緊緊盯着那幽藍色的眼睛,想要從那一片深邃之中看出點什麼,可神的眼睛裡不帶情緒,她又将眼神移向那個大腦,想要找出點有用的信息。
“若是你能讓事情變得有趣些,我可以讓這場災禍終止。“
死亡的聲音繼續不急不緩地說着,似乎帶着一些倦怠,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我誕生于時間之外,自有了第一個生命,自第一個意識誕于世開始,就有了我,我與所有生命共存,也決定着一切的終結。”
“我還期待什麼?讓我想想……”
白棘靜靜地等待着,她的腦海中,一直在思考着那句如同謎語般的話。
從那天起,人類不再懼怕死亡。
“那一天“究竟是何時?
白棘看向虛空之中的無數時間線,每一條似乎都井然有序地運作着,她能夠看清每一扇門裡有什麼,卻一時找不出“那一天“。
更重要的是,死亡提起這句話的目的是什麼?
祂需要人類的“懼怕“,才能存于世嗎?
如果人類不再懼怕死亡,那就意味着,人類能夠通過什麼方法永生了麼?
亦或是,人類參透了時間的秘密,掌握了終極究竟有什麼,于是死亡與否,生命延續與否,都已經不再重要。
無論是這兩種猜測的哪一種,當人類不再“懼怕“死亡的那一刻,死亡本身的存在也就變得不再重要。
祂所懼怕的,難道是這樣的時刻?
或者說……
當死亡的存在變得可有可無,死亡,便可以不再存于世間。
這對于祂來說,究竟會是怎樣的感覺,若真的有那一天,祂會不甘,還是解脫?
身為人類的她似乎很難解答這個問題,當死亡本身面臨死亡,祂會有人類這樣無聊的情感嗎?祂會懼怕嗎?還是祂早已洞悉一切,早已看過無數存在的消亡,而在祂漫長的生命裡,早已做好準備迎接自己的那一天。
忽然之間,她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她不敢确定,事實上這個念頭實在有些瘋狂,可正如貧瘠的人無法想象富人的生活,或許在某種程度上,被死亡恐懼所支配的人類,也無法想象死亡本身所求的是什麼。
她隻試探着,卻以笃定的語氣,說出了那個瘋狂的猜測。
“你的存在太過漫長,如今,你想要永遠消亡于世界,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