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眼瞅着他鑲了金邊的黑衫,江雪寒幹笑兩聲,忙不疊扯痛了嘴角,“這不宮門快關了嗎,而且我相信大人您是最有辦法的。”
魏銘輕瞥了她一眼,似乎對這番算不得高明的吹捧很是受用,以至于強迫自己忽視她暗搓搓用自己衣服後擺擦手這件事。
摸着尾巴進入宮門,深不見底的宮牆宛若在人心上锢了個無形的罩子,壓抑油然而生。
魏銘信步朝前走,江雪寒站在暗處,遠遠的就看見内侍翹着蘭花指一路小跑過來,尖細的嗓音激起一陣惡寒:
“魏大人此時面聖,可有什麼要事?”
說罷眼神一轉,便黏在江雪寒身上。他嘴唇動了動,忽然,手心一沉,一個極有分量的荷包蓦然出現在眼前。
“更深露重,公公莫要久站了。”
“喲,魏大人您!”不着痕迹地踹入懷中,内侍一張老臉笑的極其谄媚,跺了跺腳,就準備往跑去殿内通傳,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您且等着,陛下剛見過使臣,此時正得空!”
内侍前腳剛走,江雪寒後腳就察覺出不對勁,在魏銘耳邊問道:“内侍是陛下的人?”
魏銘一個沉默的眼神遞過去,語重心長地說:
“少說話,待我回去與你細說。”
一盞茶後,侍女為二人引路。
大殿雕梁畫棟,入眼的一切陳設都極盡奢華,行至門前,江雪寒有意避開架在中庭的銀缧絲鎏金花樽,這才沒有像第一次時被金磚的反光閃了眼睛。
她徑直往前走,走了一段人生最漫長的陷路,頭頂仿佛被一股灼熱的視線燙傷,行至盡頭,她噗通跪地,恭敬道:
“大理寺主簿,參見陛下。”
淩雲志坐在軟榻上盯了她半晌,視線落在那脫了線的衣袂,起球的下擺,還有隐隐發紅的手掌,眼睛微眯,不輕不重地說:
“江雪寒,你每次來都弄得如此狼狽,平心而論,朕可從沒有虧待過你。”
聞言,江雪寒把身子又跪低了一些,“臣罪該萬死。”
“你是該死,但朕留着你還有用。”淩雲志一個眼神,侍女便将一把椅子放在江雪寒身側。
“你剛被薛星來打了四十大闆,身體定還虛着,坐下說罷。”
坐下?
想着自己屁股後的淤青,江雪寒扯扯嘴角,認命道:
“是。”
坐着竟比跪着更難,江雪寒如今算是料到了,她隻小小挨了一個邊,面上并不敢做出任何吃痛的表情,語速飛快道:
“陛下,醉花樓掌櫃含冤入獄,理由竟是涉及情/色交易。此時幹系重大,催/情香雖是稀罕物,可走南往北的商人定然有些存貨,何況秋相……”
江雪寒頓了頓,說,“就連秋相,也深受蒙蔽,看來幕後者絕非常人。”
江雪寒是懷疑秋成光沒錯,可淩雲志是皇帝,定然沒心思聽她的長篇大論的分析。
她隻要拿不出證據,那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你說的這些,朕早也有聽聞。”
淩雲志端起茶盞,往口沿輕吹一口氣,滾燙的茶水竄出幾縷水汽。江雪寒沉默地看着,直到茶水放涼,淩雲志喝了一口後,才慢慢悠悠地說:
“所以你來見朕,是為了調查此事?”
“确有此意。”
江雪寒坐着十分艱難,眼看快倒了,幹脆撲通一聲又地面,順勢來個跪拜大禮:
“陛下,此事幹系重大,臣一人恐難以調查,還望陛下相助。”
這股小聰明被淩雲志一眼識破。她放下茶盞,碗底與桌面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此事幹系重大,你這一查,多少官員牽涉其中,明日朝堂,朕還有人可用嗎?”
看着江雪寒蓦然收緊的脊背,淩雲志知她心中不服,輕笑一聲,轉而又道:
“不過這事遲早要查,早些查出幕後真兇,将來一道料理了也省事。你想查就查吧,别打草驚蛇。”
淩雲志偏過頭,“魏銘。”
魏銘:“臣在。”
淩雲志:“你和她一道查。”
“臣遵旨。”
加了個魏銘,她如今也不算孤身一人,至于旁的什麼助力,例如官職威懾,例如武力鎮壓,江雪寒想都不敢想。
“多謝陛下。”
淩雲志“嗯”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擡頭,江雪寒已經起身,正要拜别,她忽然叫住:
“等一下。”
江雪寒一個機靈,連忙跪下:“陛下還有何吩咐?”
淩雲志:“你的催/情/香……解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