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煙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許是到了淩晨再也撐不住了。
模糊的記憶中,她似乎靠在了一個人的肩上。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裴之聲的腿上了,身上還披了件運動外套,淡而冷冽的香味驅散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季如煙撐起身子,男人還未醒,他的頭靠在牆上,雙眼緊閉,眉頭微微皺着,醫院冷氣開得比較足,他上身隻穿了件短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肉眼可見。
她輕手輕腳地把衣服披到裴之聲身上,人還沒得來及後撤,就猝不及防對上男人驟然睜開的雙眼。
看清是她後,裴之聲把頭一偏,又睡了過去。
季如煙透過病房窗口看了眼裡面的情況,年鳴已經醒了,醫生正在給他做檢查。
高涵提着早餐過來,見季如煙在門口張望,拍了拍她的肩。
“高小姐,你來了。”
“吃點早餐吧,我買了四人份。”
季如煙摁亮手機屏幕,“我得快點回家了,下午還要陪好朋友試婚紗。”
“那把早餐帶回去?”高涵苦惱地看着一大袋的包子油條,“不然我們也吃不完呀。”
季如煙笑着從裡面提出一小袋,“那我就不客氣了。”
“多拿點。”高涵又塞給她一袋。
季如煙離開後,裴之聲才悠悠睜開眼睛。
“裴總,您要不也回去休息會兒吧,這邊我跟醫生對接一下就行了。”高涵見裴之聲臉色憔悴,勸道,“過兩天回港城還有場硬仗要打,這個節骨眼您可不能累垮了身子。”
裴之聲撐着膝蓋準備站起來,卻又摔坐在椅子上。
高涵忙上前扶他。
“腿麻了。”裴之聲緩了緩,“車子開來了嗎?”
“開來了,您要自己開車回去嗎?”
“嗯。”裴之聲應了聲,忽地想起什麼,“對了,裴關禾養的那明星——”
高涵放下早餐,從随身背着的托特包裡掏出一份文件,“這是那人的資料,我昨天拖了些關系,消息是保真的,但是,遇到些阻礙。”
“裴關禾知道了?”他漫不經心地翻了翻資料。
“二小姐隻是讓我給您傳句話。”高涵猶豫了一下。
“說。”
“她的原話是,就算您一頭撞死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改變主意。”
“我撞死?呵。”裴之聲冷笑,“佢能唔得睇到我死嘅嗰天都唔好講,以為自己喺撚男人,掉圈套都唔知,蠢女人。”(她能不能看到我死的那天都不好說,以為自己在玩弄男人,掉進圈套了都不知道,蠢女人。)
高涵不是粵語區的人,但常年跟着裴之聲,多多少少也聽得懂幾句。
豪門的事本就不怎麼幹淨,更别說裴家這樣風光了百年的家族,外界不知多少人觊觎他們的家産。男明星入贅豪門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早些年的鳳凰男還會收到諸多白眼,現在世道變了,流行軟飯硬吃。
而裴之聲最見不慣這些勾當。
高涵已經能夠預見,等他回港,又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
季如煙回家洗了個澡,頭發還沒吹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林澈電話打進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
季如煙軟着手臂去撈手機,撈了兩次才成功接聽。
對面傳來個熟悉的大嗓門,“我的姐,您可算接電話了啊。”
“幾點了啊?”季如煙腦袋昏昏沉沉的。
“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剩半小時。”
季如煙猛地坐起來,“我睡了這麼久?!”
“你這完全不符合我的認知啊,按理說我才是愛遲到的那個人才對。”林澈那邊應該在開車,按了按喇叭,“你收拾收拾,我20分鐘左右到你樓下。”
“好嘞。”
林澈是季如煙高中同學,也是一起被孤立的對象,隻是兩人情況不同。季如煙是因為過于完美,讓人有了摧毀欲,而林澈則是個不折不扣的“假小子”,短發、抽煙、打唇釘,怎麼叛逆怎麼來,聽說她打架比男的還厲害,戰績是把一個經常言語騷擾女生的高年級學長給揍進醫院了,險些被退學。
她的這些事迹讓班上同學對她避之不及,還有傳言她喜歡女孩子。
人對男女總是有些刻闆印象,就比如剪短發的女孩子總是被安上“女同”的标簽,留長發的男孩子就是不倫不類。
林澈每次跟季如煙走得近就會聽到一些閑言碎語。
季如煙倒是不在乎這些,林澈會顧及季如煙的名聲,所以兩人明面上往來較少,但私交甚笃。
裴之聲那會兒跟林澈的關系也還不錯,兩人閑暇時間最愛交流的就是——格鬥術。但她一次都沒有赢過裴之聲,在聽說裴之聲有未婚妻的事情後,鬧着要去跟他決一死戰,被季如煙用眼淚給留住了。
林澈對于沒能暴打裴之聲這事,至今都耿耿于懷。
季如煙空窗了五年,她也試圖給她找新的男人,但總覺得誰也配不上季如煙,當初也不知道怎麼把裴之聲那小子給看順眼了,後來想給季如煙介紹的男人怎麼都不如裴之聲。
林澈慕強,無論是挑朋友還是挑對象,要是身無長處,很難跟她維持長期關系。
即将跟她走進婚姻殿堂的,就是一個資産千萬的健身房老闆。
無論是金錢實力還是人格魅力都全方位征服她。非要說點奇怪的地方,那就對她太過百依百順了,有時候會讓林澈感到沒勁。
不過林澈玩也玩夠了,跟現在的男朋友處得不錯就動了結婚的念頭,這點,她承認自己不如季如煙。季如煙表面看着一副很容易妥協的樣子,但骨子裡倔得要命,遇不到自己喜歡的,還真就不戀愛不結婚不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