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血痕的臉确實一點也不美。
但陶初然曾經看到過更加猙獰、扭曲的臉。人類和動物形态的都有,比眼前落魄的大貓不體面多了。
她确實不喜歡三花現在的樣子。之前一起工作的時候不覺得,但她猛然發現,一向對她抱有距離的貓也不知何時對她起了别樣的心思。
都傷成這樣了,血順着臉往下流,理都不理自己的傷口,反倒興緻勃勃為她編了辮子。哪怕這個行為是她有意誘導來的,但任誰都能看出三花此時的不正常。
他的心裡完全失去了自我,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少女。陶初然毫不懷疑,現在她退後一步,受到主人厭棄的貓就會立刻做出瘋狂的舉動。
似曾相識的一幕,她已經見到了太多次。
她遊移了一下眼神,一旦猜到了那雙眼睛裡面會有什麼,陶初然就很難再和三花對視。她強迫自己把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輕聲問:“疼嗎?”
疼嗎?
他根本感覺不到。或者說感覺到了也無所謂,誰會在意這點小傷。
“不疼,随便抹點藥就好了。”他狠狠地捂着臉,壓得下面肌肉發疼,連說話都有點沉悶,“你不用管。”
話雖這麼說,但那雙手向他的臉上伸來時,三花卻沒有躲開。
他警惕而兇狠地盯着陶初然,見她沒有非要掰開他的手,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少女隻是用自己長長的衣袖幫他擦了手背上的血,可能是因為今天要去的區域比較冷,她難得沒穿正裝,黑色的女式外套編織得很細膩,擦在手背上有一種溫暖的觸感。
“去那邊處理一下吧。”
她的衣袖髒了。三花立刻決定之後要賠她一件。
但緊接着自己的衣袖也被她拽住,輕微的力道傳來,腿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輕而易舉就跟着走了。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塞進了倉鼠的工位。因為她身材矮小,椅子也比别人小一些,大型貓貓局促地蜷縮在椅子裡,尾巴從椅背的縫隙處露出來,垂在地上掃來掃去。
“……我自己來。”
陶初然忙忙碌碌,很是熟練地從抽屜裡、架子上拿了對症的傷藥。三花單手接過,轉過身背對着陶初然非常敷衍地上好了藥物,然後拿繃帶纏了好幾圈,又戴上了繪着貓貓頭的面具。
這下看上去順眼多了。
另一處比較大的傷口在尾巴根上,三花暴躁地摸索着,很難掌控上藥的區域。他索性拿起藥粉,直接一股腦灑在尾巴上,不耐煩地甩了甩,藥粉在蓬松的貓毛上跳躍了幾下,這樣就算完成了。
簡單粗暴。連血都沒止住。
地毯上的血腥氣越來越大,陶初然叫了清潔機器人過來打掃。兢兢業業的家政幫手自動檢測了肮髒區域,把垂在地上制造污染的尾巴尖也當做了工作的對象,大大的吸塵口咬住尾巴上的毛,狠狠清洗了一番。
三花臉色很難看。大力甩了甩尾巴,小巧的機器人被他甩得左搖右擺,卻還是堅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陶初然雙手接住機器人,把執着的它從三花尾巴上拿下來。吸塵、水洗、烘幹,這樣一來傷口倒是明顯了不少,半條尾巴從根上斬斷,淅淅瀝瀝往下滲血,如果是前世的貓,可以直接放棄掉尾巴了。
合歡常用的武器是針,傷口應該又小又深。但無論是三花臉上的還是尾巴上的傷痕都深可見骨,更像是刀劍這樣大型的利器所傷。
這樣想着,陶初然拍了拍他,指了指眼前的桌子:“過去。”
意思讓他趴到那邊,她來幫忙處理傷口。
“不要。”三花扭頭拒絕,抓着自己的尾巴跳開了,久久無法愈合的傷口在他粗暴的動作之下裂開了些許。
但也沒跑遠,隻是在桌子另一頭看着她。藍色的眼睛裡還殘留着些許血絲,看似抗拒,但眼巴巴的神情卻出賣了主人的心情。
公民的想法向來不是女王所能理解,陶初然也不想管他是怎麼想的。她隻知道想再觀察一下他的傷口,并且今天不想再出什麼事故了。
于是陶初然輕輕松松繞過桌子追上他,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按到了桌面上。
貓貓順着微弱的力道半推半就趴在桌子上,耳垂通紅,尾巴緊張地小幅度搖擺,掃着少女的腿根。
“我說了不……唔……”
那根手指的下一個落點是尾巴根。搖擺立刻停了,傷口被刺激傳來的疼痛感反倒讓人興奮,三花高挑的身體縮成一團,為了不讓自己吐出什麼奇怪的聲音,手指穿過面具塞到嘴裡,狠狠咬住。
陶初然這一世還沒怎麼給别人上過藥。她端着藥劑盒,下手很重。一邊面無表情地做着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一邊在心裡催眠自己這是身為女王的必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