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受那怪異的童謠影響,他有些疑神疑鬼。掌心發潮地攥緊手電,徐凱決定去其他房間轉轉,哪知剛邁出一小步,卻聽到側方傳來奇怪而規律的悶響:
“砰”“砰”“砰”……
就像是有人在拍皮球,又像是什麼東西一下下地砸在地上。
徐凱敏銳地望向聲源,頓時繃緊神經,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悶響聲來自于兒童帳篷,而帳篷正支在房間中央,離他不到5步。
“嗡——嗡——嗡——”
書桌上的手機忽然短促地震動,是洛晚回複了他的消息。徐凱雙眼一亮,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瞬間平添了無限勇氣。他借着這股氣勢大步上前,舉高手電,“騰”地掀開帳篷——
一個圓滾滾的人頭骨碌碌地滾到他腳邊!
徐凱倒吸一口冷氣,驚恐地瞪大眼疾步後退,卻被橫在身後的矮墩絆倒,“哐當”一下摔坐在地。手電脫手飛出,磕到桌角,燈光顫了幾顫,熄滅了。
室内當即陷入一片黑暗。
尾椎骨不知硌到了什麼,一動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徐凱臉色煞白,額上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他忍着疼痛站起來,拿起手機,打開手機上自帶的手電,正好照到那顆人頭,對上了他怨毒的臉。
慘白的光線中,男人眼球外凸,臉上布滿了縫合的刀痕。他的唇角詭異地上翹,神色怨恨,雖然臉部表情十分逼真,但細看就會發現這是個假人。
徐凱大着膽子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抓起人頭皮球拍了幾下,“砰”“砰”“砰”——果然,正是幾分鐘前聽到的悶響。
可玩具房裡隻有他一個人,那個時候又是誰在拍球呢?
徐凱不敢細想,背脊莫名發涼。他覺得右肩很難受,仿佛有人正用冰冷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骨頭,又癢又麻。
他拍拍肩膀,不敢再多呆,撿起手電筒後邊打開微信邊朝外走。
洛晚已經回複了他。
洛晚:馬上遠離玩具房,盡量不要開手電,遠離光源,有影子的時候多注意影子。
洛晚:不要長久地呆在一個地方,随時走動更安全。放心吧,委托還沒開始,這裡目前仍然是陽世,對鬼魂有很大限制,即便真的遇到,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大概。
洛晚秉性善良,靠着智慧出乎衆人意料地完成了2次委托,徐凱對她非常信服。讀完留言後,他立即摁滅手機,開門走出了玩具房。
走廊上黑漆漆的,盡頭的窄窗透進幽暗的光。徐凱謹遵洛晚的建議,特地避開天光,輕手輕腳地摸進了主卧。
主卧很大,自帶衛浴,房間中央是一張大床,落地門外連接着一個獨立的陽台,陽台上擺着藤椅、綠植和茶幾,布局與之前的卧房類似。
徐凱站在敞開的房門前,打算用夜間模式拍幾張照片就離開。他對好焦,正要關閉閃光燈,屏幕上卻突然閃出數個紅框顯示對焦失敗。
一般拍攝動态物體時才會出現這種難以對焦的情況。徐凱狐疑地放下手機,重新設置了一下,側身對着走廊拍了幾張照片,一切正常。
看來手機沒問題,他重新把攝像頭對準主卧,紅框卻再次混亂地閃現出來。
徐凱的胸口急跳幾下,幾乎是立刻就斷定主卧不對勁。他迅速逃到了樓梯口,但想到即将開始的委托,又強迫自己轉了回去。
洛晚說的沒錯,隻要委托沒開始,鬼魂就無法傷害陽世的活人。眼下正是收集情報的好時機,起碼……起碼要搞清主卧裡到底藏着什麼。
陰暗的走廊裡,主卧的房門敞開到最大,好似在勾/引外來者去窺探。徐凱站在房門外,呼吸不自覺地粗重起來。
他鬼使神差地舉起手機,對準房間來了個十連拍。“咔嚓”“咔嚓”“咔嚓”……快門聲打破死寂,在接連不斷的閃光燈中,他隐隐約約地看到床邊立着一道黑影。
十連拍很快就結束了,徐凱機械地放下手機,死死盯着空蕩蕩的卧室。他确定他看到了,他們相距不超過5米……可現在呢?那道影子去了哪兒?
未知總是更令人恐懼,徐凱難以控制地胡思亂想:剛剛他開了閃光燈……難道,那道影子隻能在光下顯形?
連接着主卧的陽台朝北,夜光暗淡,映照得室内影影綽綽。徐凱的呼吸聲越來越大,冷汗順着臉頰一滴滴滑落。右肩上那種難受的感覺又來了,仿佛有人正用冰冷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戳着肩胛,他忍不住側過身,緩慢而遲疑地舉起手電。
看一眼,隻看一眼,讓他确認一下那道影子的位置……盡管洛晚囑咐過遠離光源,但為了安全,他必須要看清楚那是什麼……
終于在心中說服了自己,徐凱深吸一口氣,“啪”地打開了手電……
“啊啊啊啊——!”
樓上忽然傳來一聲男人的慘叫,他手腕一顫,手電“啪嗒”一下滑落,不知觸碰到哪裡,滅掉了。
也許是距離太遠,慘叫聲模糊不清,但徐凱依然認出那是王彬的聲音。他四肢冰冷,雙腿發軟,實在沒勇氣繼續待在這兒,撿起手電後倉皇逃離。
一樓客廳中燃燒的蠟燭不知什麼時候全部熄滅了,樓下黑黢黢的,夜風灌入室内,嗚咽着怪聲。徐凱在樓梯口躊躇了兩秒,大步向樓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