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手裡的咖啡有股難耐的苦味，方以則不禁沉下聲。

對面卻是沒有聲音。

“沒什麼事的話我挂了。”

“小則。”

訓練室内，季時澤對電話喊了聲。

方以則動作一停。

“現在可以繼續說了。”季時澤把電話放在他和趙宇之間。

趙宇不解，但還是開口道：“A小喵單排的直播熱度一直不高，所以隻能靠一些非常規手段來狙擊職業車隊。被迫和她成為遊戲隊友的職業選手基本逃不過與她單方面炒绯聞，雇些水軍在同車隊的職業選手直播間裡組CP，遊戲内裝小白順理成章求人帶都是常見手段。”

方以則把那杯苦澀的咖啡放到了桌上。

“今天她也是運氣好，狙到你和以則的車隊，又正好遇到你想保四人滿編多拿積分，讓以則上國服第一。”

方以則往咖啡裡加了一勺糖。

“現在以則的國服第一是保住了，但你的绯聞可是在熱搜廣場滿天飛了。”

方以則拿着勺子的手突然頓住。

“我現在已經聯系公關部，準備撤熱搜。”

方以則松了口氣，把勺子放下。

電話裡傳來季時澤的輕笑聲：“不用撤，我正好發個澄清聲明。”

方以則喉結上下一滾，順着聲點進季時澤微博。

粉絲數千萬，微博數為0的賬号裡冒出了一條新消息，總微博數由0變1。

【fcg.free：沒女朋友。】

方以則再次拿起勺，往咖啡裡加了滿滿一勺糖。

電話裡沒了趙宇的聲音，隻能聽見季時澤把人勾得心神蕩漾的語氣。

“消氣了嗎？”季時澤輕聲道。

“勉勉強強。”方以則翹着嘴笑道：“十分滿分的話，能有九分。”

“還有一分扣在哪？”季時澤問。

“真想知道？”

“嗯。”

“如果以後除了隊内訓練，你有且僅和我一個人雙排，我就把那一分加上。”

季時澤罕見地沒回。

方以則用指甲扣着桌沿，找補道：“不過鑒于你今天幫我上了國服第一，我破例把這一分給你加上。”

深藏的占有欲短暫冒了個頭，又霎時縮了回去。

季時澤身邊朋友很多，優秀的職業選手也很多，方以則想，他現在不過是衆多雙排選擇中的一個。

要成為唯一什麼的，确實在強人所難。

電話裡依舊沒有回答。

方以則克制着想端起那杯甜澀相間咖啡一飲而盡的沖動，對着琉璃台咧起一個誇張的微笑，這才對着電話裡道：“你不會把剛才那句話當真了吧？其實我逗你玩兒的...”不能做到也沒關系。

微信突然響了一聲。

季時澤發來了一張長截圖。照片很長，記載着從fcg.free這個賬号誕生之日起的所有雙排rank記錄。

“剛用電腦截圖去了，沒聽見你說的話。”季時澤道：“方便再說一遍嗎？”

方以則沒回話，此時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這張圖片上。

貫穿季時澤整個職業生涯的八年，fcg.free身旁隻有唯一一個遊戲ID：“你的小寶貝ze”。

“我以前嫌麻煩，不願意和别人雙排。迄今為止的雙排對象，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季時澤開口，“所以，我覺得我扣的那一分有點冤枉。”

“給你補上了...滿分。”方以則抿唇，把冷掉的咖啡倒掉，重新沖了杯牛奶。

“你當年為什麼願意和我雙排？”方以則問。

這是他現在急于求證的事情。

當時才進青訓的他，技術、操作、意識遠不夠達到一隊隊員的實力，無論從哪方面看，季時澤和他雙排，會帶來的麻煩都遠高于和其他首發隊員排。

“因為蛋糕。”

“？”

方以則不解，好在季時澤沒吊人胃口的想法。

“曾經有人跟我說過，他從沒過過生日。”

方以則一怔，這下他總算是清楚季時澤在說什麼。

沒過過生日這件事離得太久遠，久到他忘了，季時澤卻還記得。

三年前他滿18歲的那個晚上，第一次吃到了生日蛋糕。那個手工蛋糕是季時澤親手做的，晚上親自送到的他房間。

本來他是想把這手工蛋糕偷摸藏着，甚至還打電話去蛋糕店想訂另一個外形差不多的蛋糕，打算靠它頂替和戰隊一起慶生時的切蛋糕環節，沒想到最後沒藏好，還被隊員發現了，把那手工蛋糕拿了出去，起哄要嘗嘗自家隊長的手藝。

當時的他沒法說出反對意見，不想讓隊友吃到隊長做的蛋糕的想法太奇怪，甚至有些不敢見光。但好在最後季時澤似乎想維持在隊員面前“不炸廚房”的形象，把那手工蛋糕又還給了他，自己去蛋糕店買了另一個蛋糕。

當時的他其實很想跟季時澤說，其實他做的蛋糕很好吃，不僅賣相好看，味道也很甜。

“那小孩滿18歲那天，跟我說他不過生日。”季時澤繼續道：“最開始我以為他不喜歡過生日時人多的氛圍，直到晚上他跑進了一家快關門的蛋糕店，問店員要當天做剩下的邊角料。他坐在一個角落，拿打火機當蠟燭，再把邊角料堆成小鼓包當蛋糕，自己給自己過生日。”

“...你都看到了？”方以則抿唇開口，他那晚的形象一定很囧。

“看到了。”季時澤點頭：“幸好當時看見了，我才知道他不是不喜歡過生日，而是沒人會記得給他買生日蛋糕。”

方以則這下徹底了然。

難怪那天晚上，他會被經理一個電話緊急召回基地，本來應該在放假中的其他隊員晚上竟也整整齊齊出現在訓練室内。

其實那晚并沒有經理口中說的什麼臨時訓練賽，隻是有人為了給他過生日精心找的一個蹩腳借口。

大傻子，方以則無聲開口。

那天晚上來了很多人，除了他們自己隊伍的成員，還有nsg的隊員。其餘人看見nsg隊員的時候臉上全是詫異，因為季時澤跟nsg的每個人私交都不深，屬于隻是在賽場碰面打過招呼的類型。

但方以則明白為什麼季時澤會邀請他們過來，因為他當時的死黨齊木其在nsg。

單獨邀請一個人不太好，所以為了一碟醋包了整盤餃子。

當時的nsg正在備戰世界賽，一分一秒的時間都異常寶貴。方以則不知道季時澤如何說動他們花三四個小時乘車過來參加他成人禮的，但他知道季時澤想必為他欠了很多人情。

“為什麼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方以則靠在琉璃台上，仰頭歎道：“總感覺欠你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你不欠我什麼。”

季時澤卻是輕聲開口，

“在我這裡，你永遠可以貪心擁有一整塊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