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經年,最終他被高價買去榆嶺後的嶺東,同她一塊的還有幾個女子。他是湘南故人,從大榆被滅,到長榆更名,他似乎也隻是當做飯後閑話聽了,這兒叫做大榆五域,抑或是大興五域,都沒什麼不同。
足下的土地,沒有讓她這一株君蘭紮根。
賣去嶺東大榆投降的萬戶家中,依舊是日日笙歌不止,夜以繼日的狂歡。
“蘇響,你他媽的瘋了?你以為你殺得盡這所有的人?”謝冰沖着蘇響咬牙切齒,“可那是我爹,我爹死在他們手上,你讓我怎麼活得下去?”
“可是房輕舟呢?他答應了蘇将軍的托孤,你如今落在我手上,讓我放你去送死?”
“又不是你答應的,謝冰”
蘇無聲是手沾鮮血的厲鬼,他毫不猶豫刺了謝冰一刀,再補了一紀手刀,确認他徹底昏過去,便準備殺了這兒的人複仇。
“你是想死嗎?”蘇響自從那一劍後,反而紅了眼,埋在骨子裡的弑殺就要随青筋爆出。
君蘭坐在門前,望着眼前也許下一刻就要殺紅眼的人,緩緩開口,“不想,蘇無聲我認得你,你便是殺進去,單你一個也赢不了”
“你連手都在抖,着什麼急呢?”君蘭魅惑地按上蘇無聲的手,卻被毫不留情地甩開,“诶呦喂,這般便生氣了,你便是殺盡了他們又如何?蘇将軍常年鎮守嶺東,指不定會被誰參上一本,安上個無能之罪”
“蘇無聲,你到不如回京都興安報信,救一救你爹這名聲”君蘭的話刺中了蘇響的心,蛇蠍一般地撕咬,卻并不是沒有道理。
“蘇郎君”君蘭繼續靠近,蘇響卻一步一步躲着他往後退,“清倌多情,你這般無趣,我不找你玩便是,我找他玩兒”
“小郎君,你醒了?”
謝冰被君蘭綁在床上,被布條封住的嘴,讓他說不了半句話。
“别亂喊啊,小郎君,這兒可是叛亂之人的府邸”君蘭扯下布條,謝冰喘氣起來,“你是嶺東賣過來的妓女”
君蘭貼上謝冰的耳畔,“昨夜那個蘇郎君倒是比你俊俏多了”
“無聲……你和他……”謝冰咽了咽口水,幾乎不敢繼續自己的猜想——無聲,不會為了出去……
君蘭見謝冰擔心起來接了話繼續說下去,“可惜就是不解風情了些”
謝冰心中松了口氣,卻又擔心起自己來,被捆住身體根本動不了,“你……你不要亂來……我對你沒興趣”
“啧,我對謝郎君倒是有些興趣”君蘭作勢去扯謝冰的衣襟,“你……别啊……我是個斷袖……”
看見君蘭的動作停了下來,謝冰喘了口氣,以為大劫已過,誰知對方卻又開始扯起來……
“蒼天啊,早知道就好好待在興安,不來這嶺東充夥頭兵……”
君蘭這才真的停了下來。
“你一個男子何故這般吓我,你是清倌,但我可沒有賣身的想法……”
“帶我去興安”
“什麼?”
“我說事成之後,帶我去興安”
嶺東叛亂,蘇響報信及時,房輕舟平定叛亂後,陛下封其為洛城總兵,謝冰同衆士兵一同回興安。
“謝郎君,你們總兵是不是娼妓之子”君蘭換上男裝,卻覺得不自在,離開了嶺東,這麼些年,他第一次踏上去大興的路。
“你怎麼?”
“她的母親,我曾見過的,是被人從湘南重金買去興安當花魁的”
“是,他是當朝吏部尚書房潛夜的兒子,母親就是興安名妓,生下他後便投了湖”謝冰默默看着領頭的房輕舟,轉了話題,“你說說看,你現在這般男子裝扮多好,非要做女子”
“你有些身手,去興安想做什麼?”謝冰順口一問。
“不做什麼,做個多情的情種,好好找你們玩一玩”
謝冰同那些在嶺東駐守多年的士兵們都被安排做了大内侍衛,不日便要例行公職——那個叫君蘭的人,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在了他的視線。
“做個侍衛嗎?”謝冰時常想,好像在這皇宮中他這般的都是做侍衛,“可是做侍衛也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吧,聽聞嫡長子俊美無雙,豔壓群芳,缺個貼身侍衛,要是能當他的侍衛就好了”
謝冰第一次見邵狀甯時,是去大興學宮巡守途中,他見到邵狀甯時,心中笃定不會出錯,隻道是蒼天有眼,終于讓他得了機會,邦邦邦就是跪下磕了三個頭,“殿下,收了謝冰做貼身侍衛吧”
邵狀甯永遠忘不了自己還在遲疑中,斷晚秋從旁走出時,謝冰擡頭破碎的眼神——沒人說過,這宮中有兩位神仙般俊美的人物啊……
結果總是好的,謝冰隻記得邵狀甯靠着斷晚秋笑得停不下來,“長明哥哥……要不你就收他做貼身侍衛罷了,他都對着我磕了三下了……哈哈哈哈哈”然後他就成了斷晚秋的貼身侍衛,而消失許久的君蘭也又一次出現在謝冰的視野。
那時的君蘭正在斷汀洲的住所,給斷汀洲沏茶,謝冰跟在斷晚秋的身後,不知怎麼心中為何有些替君蘭害怕——若是公主知道他是男子,那豈不是殺頭的死罪……
“皇姐”斷晚秋瞥了眼給他沏茶的君蘭,“你當真要留下他”
君蘭放了茶壺,同謝冰站在了一塊,兩個人都裝作互不認識的模樣。
“對,你不也留了謝冰,就因為他讨你家小将軍一笑”斷汀洲示意斷晚秋喝茶,“再者,這二人底細也不難查,又與蘇将軍之子有故,又在你恩師兒子手下做過事,再合适不過了”
“我是公主,身旁留個侍衛,還是這般的,豈不正好,誰會知道呢?”斷汀洲挑了眼君蘭,“你請的人到了”
陸子逸按了君蘭的脈,然後簡潔明了回了斷晚秋一句,“他不行”
“他應該是清倌,自小便被人亵玩壞了……”
“是啊,殿下,我是男子,可是從嶺東到興安,你們誰将我當做男子看過”
“君蘭可以是女子,如君子蘭一般的女子”
君蘭叩首在斷汀洲的衣下,“殿下,留下我吧”
“君蘭”“公主殿下”
斷汀洲牽起君蘭的手,君蘭緩緩起身,直到斷汀洲要擡頭看他時,卻又垂下,斷汀洲擡起他的面龐,“君蘭,你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