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的宴席未必無用,他們可是誠意十足地挨家挨戶請,這些躲在村中的蛀蟲便要暴露在陽光底下。
無論自己在夜裡感知到的神識是否是這碧海村中的第三方勢力,若對方果真認出自己欲再次動手,在如今碧海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祭品的情況下,貿然動手也得思量一番是否會被發覺。
而代表海神的那一方,則必然要護住自己的安危,才能确保魔物的煉化。
無論何種情況,這宴席總會來一個。
華燈初上,姚家夫婦正站在門外熱情地迎接着來往的客人,而此事真正的主角此刻卻隻能呆在寥落的小院中,被雙親特意雇傭的仆從看在屋内。
好在此刻除卻自己門前的兩位壯漢,居所便再無他人看顧,甯千岫在房中巡視一圈,随手拿起兩粒珍珠捏在指尖,一道殘影劃過,便聽門外兩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兩座門神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甯千岫仗着自己身形瘦弱,如泥鳅半竄進夜色之中,繞過人聲鼎沸的主院來到門口放出神識,去看那對夫婦手裡拿着的名冊。
整座碧海村竟是都聚在了這小小茅屋中,甯千岫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往下掃,視線定在角落中的“李大年”三字上。
這到底是哪位李大年?
甯千岫手掌一撐躍上屋頂,居高臨下望着屋裡那群村民,眯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大年。
他顯然身份不低,四周圍着不少人勸酒,喝得臉色發紅,但甯千岫卻從他面上看出兩分不顯的憂慮來。
宴席過半,李大年終于撐不住面上的從容,接着如廁的由頭朝偏僻處走,在原地等待了一會,便又有兩個青年猶猶豫豫地跟出來。
許是因為喝醉了就,他顯然有些激動,卻仍記着壓低聲音。
“那修士分明不安好心,我爹是個見錢眼開的瞎子,你們竟也信了?”
兩位青年面面相觑,遲疑地開口:“這祭祀曆來就有,那小姑娘瞧上去也是自願的,一條人命而已,若是無用我們再另想辦法。”
李大年發現自己顯然勸不動眼前的二人,不知想到什麼,咬了咬牙緩了語氣:“既如此,不如我們将那修士敲暈了祭給海神,豈不更好?”
兩名青年聞言一愣:“李兄,你瘋了?這可是修士,就算我們三個一起去,他揮揮手我們便能死無葬身之地!”
昏暗之中,李大年神色晦暗不明:“不會,我觀察他許久,這修士像是有舊疾,每月十五都閉門不出,今晚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
兩位青年神情呐呐:“可是……”
李大年雙拳攥緊,在院内煙火升空炸開時猛然低吼出聲:“周兄,你與姚葉已定了親,那小丫頭是我們從頭看着長大的,如今更是算得上你的親妹妹,你當真忍心麼?”
場面一時寂靜下來,兩位青年像是終于被吼醒,過了許久才輕聲開口:“……要如何做?”
甯千岫隔着樹枝聽着他們這般膽大包天的籌謀微微一挑眉。
眼前的男人同被那魔物替換的模樣截然不同,定然是這計劃實行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
餘光瞥見幾人從後門偷偷溜出,甯千岫控制着速度不近不遠地跟在他們身後在村中繞來繞去,終于停在一處木屋前。
那屋中沒有點燈,連人聲都沒有,若非甯千岫探查到一點微弱的靈力,甚至要認為裡面本就空無一人。
李大年握緊了手裡的長棍,與另兩位青年對視一眼,便齊齊沖進去朝床的方向往下猛砸。
隻聽一聲悶響之後,紙窗上濺上溫熱液體,甯千岫聽見屋内男人不可置信的聲音:“這便……死了?”
“若是你爹回來,你又該如何與他交代?”
“這修士知道太多,我爹本來就不想留,如今同他說将這修士獻給海神,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屋内細碎動靜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甯千岫在夜色中看着三個人扛着一個麻袋走出門。
那修士真會死得如此輕易?
正欲跟上,甯千岫眼前一晃,整個人便被定住了步子,再動彈不得。
他又聽見了少女微弱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