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一副黑吃黑的戲碼,甯千岫看着眼前景象,一時竟分不清到底哪一邊更罪惡滔天。
這樣的村子也值得他們幾個花大力氣救?
盡管目睹如此景象,甯千岫在姚枝身上連震驚的情緒都察覺不到,更别提有任何悲傷。
為什麼?這女孩的性格怎麼像一個泥人一般,無論外界如何她都沒有任何屬于自己的情緒?
除卻此事,在眼前這位全然陌生的李大年身上,甯千岫完全感受不到靈力波動,連氣息都與宴席上的那個别無二緻。
他額角直跳,所有異常似乎都逐漸被一根線串起。
可這根線到底是什麼?!
海灘邊漸漸沉寂下來,盡管這些村民坦然接受了這一事實,可到底誰都沒敢要這腹中藏屍的鲸獸。
風一吹,被塞進魚腹中的那具屍體像是終于支撐不住自己腦袋的重量,隻聽輕微的“咔嚓”一聲,那頭便咕噜噜滾到地上。
甯千岫此刻終于看清了修士那張臉,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正是他自己。
那是幕後之人對他最為惡毒的挑釁。
李大年歎了口氣,頗為苦惱地将那顆頭撿起來塞回魚肚子裡,在胸口掏了掏拿了針線慢悠悠将鲸獸血淋淋的豁口縫上,哼着小曲将鲸獸拖進屋内在院子裡曬着。
這屋中一切甯千岫再熟悉不過,正是姚家。
李家可是比姚家離海灘更近,為何他要舍近求遠将這麼個龐然大物放進姚家院裡?
李大年輕車熟路得轉頭洗淨手去屋裡拿了一隻盒子出來,挨家挨戶地敲門送禮。
那盒子裡一打開,裡頭放滿了成色極好的珍珠,在陽光底下泛着溫潤的光,任誰看了都知道這一顆便能抵上村裡人好一陣子的收成,這些村民今日本就靠李大年的一句話才鎮定下來,此刻頗有一種馬首是瞻的順從,看到這番大禮,顯然眉開眼笑高興得不行。
村子不大,可李大年仍是走了整整一天,甯千岫遮蔽氣息跟在他身後,甯千岫越看心中的疑惑便越大。
他雖走得極為順暢,但總是在一些拐角繞遠路,這已經是他第六次路過那座放着寒霜門長老的矮屋。
若是将這些路線連起來......
甯千岫手指無意識一縮,便察覺到自己開了口:“大哥哥,你是在跟着我麼?”
與此同時,他的視線中原本正往前走的李大年蓦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與這具身體吐出了全然相同的話。
甯千岫猛然睜大眼睛,劇烈的眩暈感再次傳來,畫面又一次開始急速變換,他咬緊牙關,在那柄熟悉的匕首貼上自己胸口時手指用力握住刀尖,鮮血潑落而下,藏在衣袖裡的手中捏着一縷靈力蓄勢待發。
“你......到底......是誰?”
面具男子氣定神閑地施力,鋒利匕首生生穿透女孩的掌心捅入胸膛:“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我來自寒霜門,這一村人的命就是要用來給我們長老置換生機的。”
不對,不對。
甯千岫腦中急速運轉着,身體劇痛下竟模糊了幻境與現實的界限,他幾乎能聽見沈渡和魏雲遊焦急的呼喚聲。
“甯......魔物......人肉......”
斷斷續續的字句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不渡海洪與碧海村慘案是兩件事!!
【。離脫制強行進,害傷命緻到受主宿到測檢,告警】
腦中沉寂許久的系統正尖銳地嘯叫着,鮮紅色的字符密密麻麻地撐滿了整個電腦屏幕,兩相夾擊下甯千岫嗆出一口血來,眼前頓時一黑。
......他知道了。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甯千岫手中靈力悄無聲息地熄滅,面具男子看着刀尖上那顆正在跳動的鮮紅心髒,垂下眼眸低聲笑起來:“你總是這般好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