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小時電梯裡就回電了,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就看到保安大叔,物管主任還有維修人員都焦急地等候在外面。
站在梁仲曦身後的陳彥琛立刻松開了一直牽着的手,幸好這群人都隻顧着小梁生的安危,誰都沒注意到那鬼鬼祟祟的小動作。
物管主任一個勁兒地道歉,就差沒往地上一跪。四周燈光如晝而梁仲曦臉色蒼白,還沒完全從不安的狀态中抽離,眼神都還帶着對四周環境警惕的緊張,比平時都要淩厲。
梁仲曦雖然是傳梁集團的太子爺,還是思寰老總,平時在外表現雖然沉穩冷靜,工作上雷厲風行,但除工作以外也算平易近人,見到清潔阿姨保安大叔都會問候一二,很少有這般的嚴峻,在場的人都禁不住有些脊背發涼。
梁仲曦冷聲質問:“大廈的變電設備和供電設施是每周都有人檢查,檢查結果都是記錄在案和有質檢人員驗簽的,電梯停電這不是小事,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如果今天被困電梯裡的不是我而是我爺爺呢?鼎爺出了什麼事你們負責得起嗎?”
物管主任臉都青了,隻知道不住地道歉和做保證,陳彥琛都看在眼裡,他看出來梁仲曦根本還沒從剛才的恐懼裡走出來。
梁仲曦也沒有再理會了,輕輕在陳彥琛後背拍了拍,放輕聲音說了句“走吧”,就帶着陳彥琛去了緊急樓梯間。
梁仲曦的臉色跟鐵石一般青,走到一樓的時候他本想繼續往下走去地下車庫,陳彥琛拉着他的手攔下:“今晚别開車了,我們還是叫車吧。”
陳彥琛站在上級樓階,梁仲曦低了兩級,對視少頃陳彥琛眼裡的擔憂表明了一切,梁仲曦一路僵硬梗直的雙肩稍微松馳下來。
他輕滾喉結,沉聲說:“對不起,剛才吓到你了。”
好像除去當年在紐約某幾個為家事煩躁的夜晚,陳彥琛就沒見過這麼憔悴的梁仲曦。
陳彥琛走下台階來到他身邊:“你是說電梯還是你剛才罵人?”
梁仲曦:“都是。”
陳彥琛輕聲說:“電梯故障也是意外,誰都不想的,人沒事就好。你剛才罵人...我也很久沒見過你正經罵人了,嗯...帥的。”
梁仲曦被他逗得苦澀笑了笑:“看來又吓傻了,罵人也覺得帥了。”
二人出了大廈後叫了車就回了一宸公寓。
回到公寓的時候也不早了,二人經曆了這麼一遭都身心俱疲,陳彥琛洗了澡就回到卧室床上,梁仲曦拉來椅子坐床邊兒上給他傷口做日常護理,還陪着他做了幾組康複運動,之後起身就要給他關燈離開。
陳彥琛:“梁仲曦...”
梁仲曦站在門口停下,轉身望着他:“怎麼了?”
陳彥琛其實是有很多話想說想問的,可是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梁仲曦剛才在電梯裡的反應太不正常了,但如果他是想說的,剛才就已經說了。
最後他還是搖搖頭:“你還不睡嗎?”
梁仲曦:“公司還有些文件要看,你先睡。”
陳彥琛眼神黯淡:“那你别太累了,早點休息。”
梁仲曦:“知道了,晚安。”
離開前把燈關上了,就好像當年初初到紐約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梁仲曦每天晚上都會給自己關燈。
燈熄了,門也關上了,主卧裡一片漆黑甯靜,知道一張薄毛毯不夠這位陳教授暖和,梁仲曦這段時間都将室内溫度調高,之餘還給他添了一張空調被。
空調被壓在薄毛毯上,蓋在身上沉甸甸的,十分有安全感,毛毯籠罩着它主人身上還有家裡常伴的雨後雪松木香的味道,本應是讓人安心的,可是陳彥琛今晚還是一晚睡不着,在偌大的床上翻來覆去,最後打開手機,點開了周小姐的聊天框。
陳彥琛:睡了嗎?
周小姐:剛回到廣河出了機場準備回家,這麼晚了睡不着嗎?
陳彥琛:[嗯嗯]。
周小姐:想聊天?
陳彥琛:這幾天你會在廣河嗎?想請你吃飯。
周小姐:[旺柴]
陳彥琛:那等你得空再告訴我吧。
關上手機,又在床上翻了幾個圈,還是睡不着,滿腦子腦七八糟的東西。
想不出所以然,幹脆起身下了床,剛開門走到樓梯口,就看到梁仲曦正站在樓下客廳落地窗戶邊。
身上穿着白色背心和灰色休閑褲,脖子上戴着的銀鍊子泛着光,指間夾着煙,煙尾飄着一縷細白煙,他一直眺望着窗戶外熠熠生輝的城市夜景,燈光反照在他身上,疏離而孤獨。
旁邊桌上的煙灰缸裡早就填滿了。
他脖子上那條銀鍊子陳彥琛記得,梁仲曦從小就帶着,是梁錦蘭送給他滿月禮物。
在陳彥琛的記憶裡,梁仲曦做事向來果斷,将需要考慮的要素的利弊權衡在腦子裡飛快盤一遍後就能下決定,很少會有想不通的時候。
但陳彥琛最近忽然覺得,自己腦海中對梁仲曦的記憶有着六年的缺口。六年不長也不短,也足夠讓知根知底變成了一知半解。
自從從電梯出來之後梁仲曦心裡就一直揣着事兒,陳彥琛看得出來,應該不是什麼好的事。如今他望着腳下全景想得出神,神色少有的凝重,就連陳彥琛開門下樓的動靜都沒留意。
直到陳彥琛去廚房給他倒水的時候他才回神,陳彥琛拿着水杯走到他身後,他正要熄掉手上的煙,陳彥琛卻搶過剩下一半的煙,将水杯遞給他,後娴熟且優雅地顫下煙灰。
他深吸一口再将煙掐熄在煙灰缸裡,似下了很大決定後,咬咬牙,走到梁仲曦面前,背靠着落地窗。
梁仲曦皺了皺眉,剛想按下調光玻璃的調光鍵提高暗度,陳彥琛卻拉下他的手。
梁仲曦指尖撥開他的碎劉海,輕聲問:“不是畏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