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喬不解,仍坐在會議桌旁,手肘靠在桌面上,手腕彎曲支着下巴,擡着頭,挑着眼看着李榕,那個樣子活脫脫就像是在問:有事嗎?
李榕搬了張椅子,坐在周喬的對面,正對着他,學着周喬的動作,擺着手臂支着臉,也不開口。
會議室一時寂靜。
周喬率先開口道:“你下午怎麼不戴早上那個眼鏡了,帶隐形了?“
他放下了支着的手,勾着嘴角,看着李榕的眼睛。
李榕摸了摸空蕩的鼻梁說:“我沒有近視,戴的藍光鏡片沒有度數的。“
“哦?那你有很多眼鏡喽,我認識兩天看到你帶了兩副不同的眼鏡,李警官,你有幾副眼鏡啊?“
周喬的語氣中帶着開玩笑的意味,歪着頭,笑起來,臉頰和眼角的痣更是明顯起來。
像兩顆會晃動的星,放遠些可能還會發光。李榕想。
“我是有很多眼鏡,你不覺得我戴眼鏡更嚴肅些?“
“這樣的嗎?“周喬站起身,繞着會議桌走到李榕面前,雙手背在身後,彎腰低頭,眼睛注視着李榕的臉。
白襯衣,西裝褲,還是早上那副打扮,沒有戴眼鏡更像是學生了,戴上眼鏡反而能給他加點沉穩,壓一壓恣意之感。
周喬極其自然地坐在李榕旁邊的椅子上,贊同道:“确實戴上眼鏡更像警察。“
“你留我,想說什麼?“
李榕指了指小男孩胡小天的身份檔案遞給周喬說道:“你還不了解案件經過,我來跟你簡單簡述一下。”
“胡小天的案子?”周喬接下檔案本。
“嗯,準确來說應該是昨天下午的車禍案和胡小天的案子。”
李榕抿了一下上唇開始講述案件:“7月5日,玉津鎮警方接到他父母的報案,綁匪要求拿出兩百萬現金,父母湊出錢後進行人質贖回,綁匪拿到贖金後将人質控制在玉津鎮水庫附近,變更了逃離路線,攜款逃走并且沒有留下胡小天。其父母交易未果,報警,後續玉津鎮警方派出搜救犬協助調查,尋找人質。”
“尋人未果後,派出的搜救犬也不知去向。媒體播報的很快,網絡上把綁架案和近幾日頻發的盜竊案聯系到了一起,網上輿論壓力和輿論導向不是很好,玉津鎮警方就向市局請求支援,為了盡快破案,讓刑偵支隊和偵查局一起成立了專案組。”
“原本的專案組負責組長是林覃,今天才因為調派換成了我。”
李榕說完這句話,看着周喬,好像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李榕總覺得周喬應該是認識林覃的,作為7年連環車禍案的受害人之一,不可能對于當年那場遲遲未破的懸案,沒有一點的不甘心。
但周喬表現得很淡然,就是平常的聽到消息的表情,甚至還點了點頭,好像很認真的樣子,見李榕停頓還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見周喬沒有反應,李榕隻好無奈接着道:“這個綁架案裡疑點很多,胡小天家庭條件良好,綁匪在進行完入室盜竊後,不僅麗華苑的安保物業居然沒有察覺一點不對,就連鄰居也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小區門口也沒有拍攝到任何可疑車輛。綁匪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走,還帶走一個五歲大的孩子。這個金額設置也巧妙,不多不少正好是他們家最快可以湊出來的錢。”
“按這麼說這個綁匪的舉動很奇怪啊,胡小天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又不是幾個月大,正是鬧騰難以控制的年紀,如果是入室盜竊後臨時起意要綁走孩子勒索的話,風險太大了,孩子是個很難控制的目标,多去偷幾家不是更加方便?”周喬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榕贊同的點點頭:“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偏向于是熟人假借偷竊之名轉移注意力,讓警方把目光都聚集在盜竊犯的身上,方便他們逃之夭夭。”
“但是問詢起來都是說沒有,既沒有窮親戚,也沒有生意關系不好的同行。”
周喬聽着李榕的話,不知是想到什麼悠悠道:“那吳明和他們沒有生意上的往來嗎?”
“胡小天父母幾次詢問都沒有提到過吳明。”
“那為什麼吳明那夥人要綁架胡小天,什麼動機呢?”
“如果是為财的話,除了吳梅,另外兩人就沒有動機了,他們不是生意都做得挺好的。”
周喬詢問李榕:“你說有沒有可能胡小天父母故意隐瞞了什麼。”
“為什麼這麼想呢?”
“有一部分案件,尤其是綁架案總是喜歡自導自演,兇手以受害者的身份展露在警方面前,有的父母表現很愛,孩子但是在利益面前或者關系到自身的問題時總是會先把孩子犧牲掉。”
“你是說胡小天父母自導自演?目的是什麼呢?”
“我也隻是猜測,畢竟不是說胡小天毫發無損的回來了,一般綁架犯多多少少會給人質身上造成點傷痕,這是警告。告訴受害者的家屬要老實點,不要報警,同時也是威懾,讓他們乖乖就範。”
“所以現在我們先要搞清胡小天父母和綁匪之間的關系,他們可能是在合作是嗎?”
“可能是吧。”周喬語氣疑問,但表情肯定,似乎笃定了胡小天父母與這起綁架案的關系。
兩人離開會議室,警局休息區坐了個頭發有些淩亂的中年女子,旁邊坐着一位女警低聲安慰着她。
她穿着白大挂繡搭藏青色馬面裙,通身都是銀白色蝴蝶暗紋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脖子上還戴了串溫潤的珍珠。
她懷裡抱着一隻瘦小蔫巴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