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榕沒有立即回警局，他把車停在了濱海路附近。

正是飯點，但商業街上沒有多少人和車，不少店面已然關門，估計是食安部門的手筆。

來這幹嘛？周喬疑惑，但還是跟着下了車。

“你要去吃飯嗎？還是這裡有什麼線索還沒有查？”周喬問出了聲，現在天色将暗，室外的溫度開始降低，再過個幾分鐘就會進入黑夜。

“你餓了？”李榕前進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着周喬，“要吃什麼嗎？”

“怎麼你要請我吃飯嗎？”

“這裡看起來不太合适。”周喬語氣很輕帶着些調侃，擡眼瞥了眼李榕。

“當然不是來這裡吃飯的，我們是來找東西的。”李榕故作神秘，拉起周喬的手腕向一家沒有關門店鋪走去。

是一家精品店，就在街角。

店裡沒有幾個人，兩人進入店鋪，一名披散長發的導購員上前迎，她面帶微笑也不說話，就是單純跟着周喬李榕兩個人。

李榕從貨架上拿來個手電筒，周喬有些摸不清頭腦，李榕的一系列舉動在他看來毫無邏輯，“買這個東西幹嘛？”

“待會兒有用，天要黑了。”李榕眨眨眼，一副你待會兒就知道了的樣子，繼續牽着周喬的手腕繼續向店鋪裡走。

周喬推測李榕可能要帶自己去戶外，也許是去找東西的。

李榕又停在了一排堆滿布偶娃娃的貨架，還彎下腰蹲下尋找着什麼。

“你這又是要買什麼？”周喬有些無語，但也配合跟着蹲下，與李榕并齊，盯着他問。“和待會兒要做的事有關系？要我幫忙嗎？”

“那倒沒有。”

“你等會兒，看看我能不能找到。”李榕繼續埋頭伸手在玩偶貨架上尋找着。

周喬現在覺得李榕在捉弄他，無奈等着李榕的下一步動作。

“你看。”李榕從貨架裡拿出了一個毛絨公仔，周喬還沒有看清，李榕就将其遞到他懷裡，裸露的皮膚觸碰到那柔軟又帶着些空調冷氣，不禁感覺到有些涼。

周喬拿起懷裡的毛絨公仔。榔圓形棕黑色眼睛，長垂耳，錐形的嘴巴。

“這次沒錯了吧，史賓格。”李榕的語氣中帶着嘚瑟和驕傲，像個小學生将自己的滿分試卷給别人看想要誇耀。

周喬呆愣，這一刻他實在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舉動，該說什麼話比較合适，李榕的臉從清晰變得模糊，精品店裡的燈光從明亮變得暗淡，周喬覺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發抖，止不住的，任憑腦海裡的自我如何叫嚣，如何告誡自己冷靜，也許是今天已經冷靜了太多回了，從火災，到找到哥冬木，在車上讨論到7年前的往事，到最後再看到那隻躺在土坑木箱裡永遠不會醒過來的搜救犬。

周喬埋下了頭，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能感覺到自己心裡的那根弦被反複地撥動，再來幾下可能就要直接崩斷。

李榕卻有些意外周喬的舉動，他可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周喬會這樣，急忙上前貼近，“怎麼了？我又找錯了？”他的語氣焦急，湊上前靠近周喬。

“謝謝你…”周喬的聲音發抖，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沒有擡起頭。

李榕清晰地聽見周喬的呼吸聲，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想伸手拉起周喬，讓他别蹲着，但觸碰到周喬冰涼微微顫抖的手臂時又停住了。

那隻手就那樣停在半空，許久。

最終落下，在周喬的後背。李榕碰上周喬才發覺，周喬顫得厲害。

“你想哭嗎？”李榕貼在周喬的耳邊小聲說。

周喬還是埋着頭不說話。

“我們先去車上怎麼樣？”

“能忍住嗎？”

李榕說着輕拍着周喬的後背，好似安慰。

“對不起…”周喬聲音裡像是含着些東西，話語模糊，但李榕貼得近聽得清。

“我們去車上？”

“嗯。”周喬帶着些鼻音，倒是同意先前的提議。

李榕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幾分鐘，也可能就幾十秒，隻是沒有人說話，太過于安靜，以至于時間也跟着緩慢下來。

周喬起身了，手裡攥着那隻毛絨公仔，表情很平靜，動作很自然，完全想象不到在幾十秒前，他還埋頭蹲在那裡，像個即将崩潰大哭的孩子。

周喬沒有說話，将手裡的毛絨公仔遞給李榕。

還沒有等李榕開口，一直跟着兩人的導購員上前來，“哎呀，要算錢的拿給我就行了，現在要是不方便我們這裡也可以寄存的，你們待會來拿也是可以的。”她的語氣很是熱情，并沒有因為兩人隻購買了這簡單的兩樣東西而有不耐态度。

“那個外面有個洗手間，不舒服的話，可以去洗把臉，那樣就好了。”導購員接着道，說着還指了指側門斜後方。

“那麻煩你了，我們先出去一下，待會兒回來拿。”李榕點頭應下，牽着周喬的手腕向店門外走。

周喬主動坐上了後座，駕駛座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