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榕看不清周喬的臉,此時的天已經暗了下來,街道上的路燈昏暗,店鋪關的七七八八車裡很暗,也很靜。
李榕覺得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這個空間裡被無限放大。
後面沒有動靜,李榕通過車窗的反光看到周喬側頭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外面什麼也沒有。李榕見過那樣的眼神,上次在醫院周喬提起他那隻史賓格的眼神,懷念當中又帶着些痛苦和迷茫。
不能再繼續這麼安靜下去了,李榕想。他打開了車載音響,随機放出了一段舒緩的純音樂,還帶着些歡快。
嗯不錯,至少氛圍沒有那麼寂靜。
周喬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安靜地坐在後面,就好像後面并沒有坐着一個人。
音響裡播放的音樂來到高潮部分,鋼琴和古筝笛子合奏,夾雜在一起相互拉扯又碰撞分離。
曲子不錯,但李榕越聽越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歌怎麼高興中還透着些悲傷。他打開音頻播放器,歌曲名:訣别書。
李榕心裡一個咯噔,心道不妙。他也不敢回頭看周喬,後面實在是太安靜了,他小心瞥着窗戶上反光的身影,周喬還在看着窗外,看不清表情,李榕有些抓耳撓腮的難受,現在很需要有一個人可以告訴把一個重新見面不到三天的老同學氣哭了,應該如何做?
李榕的腦子已經亂成一鍋粥,這件事情實在是他有失考量,一味地去試探周喬着實是不應該。
我是不是應該趕緊換一首歌,李榕想着也直接上手去做了,手指剛按上切換鍵,還沒有按下。
“怎麼不聽完?”周喬突然開口,語氣很正常,就是平常的那種淡淡的聲音。
李榕吓着立馬收回了手。
“哦哦,好的。”李榕轉頭看向周喬,他沒有再看車窗外,而是看向自己。
“你覺得這首歌好聽?”李榕問。随後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實在白癡,補充道:“你好些了?”
“嗯,沒事了,我們去拿東西吧。”周喬說罷打開車門直接下車。
李榕接跟着,并排和周喬走着,周喬的臉上還帶着些微笑,眼睛不腫,眼眶不紅,聲音也不帶鼻音,臉頰上沒有淚痕,一切正常,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也許是李榕觀察的目光實在明顯,周喬撇頭幽幽看向他,“幹嘛?”
很正常,太正常了,這實在是不正常。李榕内心是一片驚濤駭浪,他原以為周喬上車後會先來個失聲痛哭,然後他在安慰一下,他都想到用自己的悲慘經曆去安慰了,結果人家壓根沒事,在車上的表現還沒有在精品店裡反應大。
難道我影響到他了?李榕不禁想,車上隻有兩個都是密閉空間,周喬可能覺得尴尬難以釋放自己的情緒。
或許是李榕的想象過于天馬行空且過于投入,直接表現在臉上。
“你在想什麼?”
“哦,沒…”李榕有些莫名的心虛。“你沒哭啊?”他又瞥了眼周喬的眼眶。
“沒有啊,為什麼要哭?”周喬語氣平淡,走得很慢,步履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踩着路燈投射下來的影子。
“就是覺得。”李榕耿直回答。
周喬聽到後,笑出了聲,突然停下了腳步,“那就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周喬說罷,丢下李榕向精品店門口走去。
“玩偶我先放在店裡了。”
“手電筒用來幹什麼?”周喬把手電筒的塑料包裝拆開遞給李榕。
李榕晃了晃,推開手電筒按鈕,“在剛剛那家精品店的監控畫面裡有出現過吳梅的身影,不止一次。”
“吳梅?”
“是的,最主要是警員排查到的時間點不屬于吳梅的上班時間,這就意味着吳梅來這附近有其他的事情。“李榕說着掏出手機,翻出警員發來的監控記錄,遞到周喬面前。
“吳梅在的那家店離這邊的公共廁所挺近的,你看7月5日晚上11點鐘,吳梅出現在監控畫面裡,手裡拉着個箱子,一直到7月6日1點30分,吳梅再次出現,手裡的拉杆箱也不見了。”
“然後7月7日下午4點半吳梅出現,4點33分吳明也從那裡路過。最後在4點39分,吳梅,吳明,黃津三人一同離開監控畫面,但沒有出現拉杆箱,三人身上沒有發現可攜帶大量現金的搬運物。”
“這個箱子裡裝着現金?”周喬點了暫停放大監控畫面,想看清拉杆箱的樣子。
“估計就是,但他們換了一個箱子和原本裝胡小天贖金的箱子長得不一樣。”
“那吳梅是有可能把錢藏起來了?她為什麼要藏起來,不應該拿到當天就分贓嗎?手裡拿着一筆大額現金并不好躲藏。”
“是的,所以我懷疑他們之間可能存在分贓問題,吳梅和吳明,黃津還有胡小天奶奶,整整四個人他們之間可能出現了矛盾。”
“而且柯敏報告說吳梅,吳明,黃津這三人和胡小天奶奶沒有任何的聯系,也沒有任何通過網絡媒介交流記錄,從經濟,家庭,生活任何方面沒有交集。”
“沒有任何交集,那為什麼還能夠一起策劃一場綁架案,難道還有其他人嗎?”周喬想不明白其中緣由,胡小天奶奶可以算的上是這場綁架案裡的關鍵人物,如果沒有她,吳明幾人策劃的綁架真正做到這種程度幾乎不可能。
“現在已經在審訊胡小天奶奶了,應該有些收獲。”李榕接過周喬看完監控記錄的手機,揣回兜裡。
“既然監控錄像裡沒有人帶走那個拉杆箱,說不定還在那裡,我們先去找找那些被藏起來的現金到底在哪裡。”李榕擡着手電筒,領着周喬向街道拐角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