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打算自殺了，還告訴了你。“

周喬話音一落，林琪卻開始大聲喘氣，驚慌蹙悚，手指死死嵌在掌心，幾乎要流出血，她做出了個要抱住腦袋的動作，但又自虐似的，控制着雙手放下，渾身顫抖，臉還是不擡起來。

“吳梅打算把錢留給你們？她把錢分了一部分給你們，省點花夠你們兩姐妹下半輩子生活無憂了，那樣你們就可以逃離了，對嗎？”周喬繼續用平淡地語氣講道。

“可惜吳梅死後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周喬似是感概，望向不遠處，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她想去海裡…“

林琪像是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瞬間被割斷，忽然擡起頭，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氣若遊絲道：“她已經去海裡了。“

“我們帶她去的。“

林琪的發言有些莫名，吳梅的屍體還沒有火化，跟别說去幾公裡外的海灘了。

海裡？是什麼意思？

“你們昨天帶她去的？“周喬小心試探，不想再繼續刺激林琪的情緒，她看起來在崩潰的邊緣，身子抖動得厲害。

柯敏給林琪遞上了一包紙巾，小聲安撫着。

“吳梅跟我說了一部分她的計劃，她要複仇。“

複仇？

吳梅要和誰複仇?吳明嗎？

周喬直直盯着林琪，等着她接下來的發言。

“她本來想拿到錢去買一個墓地和她爸爸媽媽一起的，但是那天晚上回來，她發病了不停地抖，也不認識人，我碰她她就拽開我，摔東西，到處跑跳，太奇怪了。”

“那時候我吓壞了，就想躲起來我就在房間裡幾分鐘之後外面就沒動靜了，我擔心吳梅出事，就出去看，客廳廚房廁所都找不到人，我最後在她房間裡找到她，吳梅就蜷縮在衣櫃裡，她看到我直接跪在我面前，我怎麼拉她起來都不行，她哭着求我……”

林琪的聲音再次哽咽，雙手緊緊捂住臉，深深地埋在膝蓋上，後背的肩胛骨突出沾着卷曲潮濕的頭發，就像隻被風雨打濕翅膀将死的蝴蝶在做最後的振翅掙紮。

“她求你做什麼？”

“...她求我幫忙，她說會有警察找上門來，到時候說她和吳明黃津見過面。”

“我當時也不理解為什麼，我隻認識吳明，他是我老闆，那個黃津從來沒有聽說過。我問吳梅為什麼，她不回答就一直求我，還跟我說按她說的做我就能拿到錢，很多錢…“

林琪頓了頓，擡起頭瞥了眼柯敏，眼中是說不出的哀傷和微不可查的羨慕，她又看向了桌面，”我哥又去賭了，金額太大，家裡完全還不上，家裡人找上了我，我真的沒辦法，當時聽到吳梅那句話，我就像是被迷了心竅，隻能聽到有錢這件事，反正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我就同意了。“

“吳梅答應給你多少錢？“

“100萬。“

“那你拿到了嗎？“

失蹤的另一半贓款會不會已經在林琪手裡了。

“沒有，吳梅說到時候自然會出現。“林琪緊咬嘴唇，一副她也想不明白錢究竟在哪裡的樣子。

“那後來吳梅又做了什麼？“

“她讓我去買藥，我回來的時候她在收拾屋子，屋子有一段時間沒有打掃我也幫忙做了些，然後就到白天了，我早上要上班就先走了，下午去不久警察就來了。”

“林麗呢？”

“什麼？”林琪像是驚訝周喬不繼續問吳梅突然轉向林麗，磕磕巴巴重複了句“林麗，林麗就是和平常一樣啊，上班下班。”

林琪的回答沒有解開周喬的疑惑，他接着道：“那天晚上吳梅的動靜沒有吵醒她嗎？她沒有聽見？“

林琪恢複了語氣，不以為然回答道：“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淩晨3、4點鐘，林麗平時睡得早，應該是睡熟了沒有聽見。“

她對林麗展現了十足的信任，忽然像是想起這幾日的跌宕起伏，有些感概，又道：”出了這麼多事情我也不好說什麼，如果不是吳梅留下的日記我瞞一輩子也說不定。“

“所以林麗什麼也不知道？“

林琪用力點頭。

“那你說的複仇是什麼？吳梅告訴你的？“

“不是。“林琪搖搖頭，手伸進裙擺口袋，身體又顫了顫，有些踟蹰。

”不，…是。“

她又改口，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去接受審判，緩緩将口袋裡折成四四方方一小沓的紙掏出來，紙張表面有些濕，紙頁濕哒哒黏糊在一起，有些難翻開，林琪用指甲小心翼翼挑着紙頁邊緣，分離出幾片紙，張開平鋪在桌上。

米黃色的活頁紙。

是吳梅的日記。

“我還答應了吳梅另外一件事情，她說想要去看看海，但是自己沒法去，讓我拿上她的衣服燒了放到海裡去。“

所以林琪去了琴海，衣服應該就是另外一件沒有被找到白色制服了。

周喬觀察着林琪的表情，不似在說謊，原本就是杏眼瞪起來更加圓了。她到底知道多少事呢？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周喬點着桌上的米黃色紙張。

“前天晚上警察走了之後，我整理行李的時候發現了吳梅的衣服，就是一件餐館的白色制服，她那身衣服明明早上才洗的，但還有些味道，我覺得奇怪想再拿去洗一洗，就發現衣兜裡有紙，上面還寫了如果想要拿到兩百萬的話，就跟着醫院的燈光去取一個限位器。“

“所以你去醫院了？“

“是。”

“我真的需要錢...”

“他們找上門了，我真的沒有辦法，我還能躲到哪裡去，搬到别的城市嗎？他們還是會找上門的，…如果有錢我就不用嫁人了…“林琪埋着頭，話語斷斷續續像是在哭訴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還有一個問題…“周喬上下打量林琪一眼，他本來不想問這個問題的，但是實在是奇怪，”林麗她有跟你一起去琴海嗎？“

林琪聽到這個問題，一頓，随之仰頭，别在耳後的頭發快幹了，微微翹起，“當然一起去了。”

“那她也回來了嗎？“周喬擡起手，手指點了點桌角。按照林琪的說法，林麗就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她真的是局外人嗎？什麼都不知道？

“她還沒有回來。“

“怎麼不讓她跟你一起回來呢，最近天氣不好，往返的船隻少了很多，風景也沒有晴天的時候好看，島上消費不低的。”周喬輕聲說道，像是在友好地建議。

林琪歪着頭意味不明地看向周喬，似乎是不理解他口中的話，她拿起桌面上的水，捧在手裡。

“她不回來了。“

周喬挑挑眉，不是很理解林琪的話，手指又敲了敲桌面，思考着林琪這句話的意思，不回來了？是喜歡那個地方要留下來生活，還是說她也遇害了？

林琪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很平靜，應該不是遇到什麼危險。

但也不一定，人們在事故發生時總喜歡用誇張的情緒和表情不斷放大自己的負面情緒，誇大事情的嚴重性，但若是真正大事當前時，沉默多于大吼大叫，巨大的悲傷和恐懼會讓人失去判斷能力。

“可以再說說她為什麼不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