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悅笙向來不是适可而止的主兒,見他不躲避,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一雙黑眸沉靜,像是夜晚冰涼的湖水,藏着肉眼看不到的緻命危險,令人忍不住想靠近卻又膽怯靠近。
她眼眸靈動,左右在許秉钰臉龐流轉,握着他的手輕輕柔柔,眉眼含羞:“郎君受傷,還為我準備熱水和衣裙,我瞧着心疼。”
許秉钰黑眸繼續看她,眼神略過深意,掌心柔軟冰涼,想必在外面吹不少冷風,他收回與她對視的眼神,低頭分開她的手,低聲提醒:“公主莫鬧,有些話當講不當講,還望公主掂量清楚。”
武悅笙嬌嗔瞪他一眼,真是不解風情,慣會潑人涼水的死木頭,她憤憤甩過寬大輕盈的袖子,轉過身走向裡室,許是想不過去,回頭嬌滴滴地瞪他一眼,不料他正好注視她走遠的背影,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恰好和她對上眼,也收到她憤怒的情緒。
武悅笙怔愣,許是沒想到他還在看自己,不等她反應,與她對視的許秉钰迅速收回目光,舉手微微朝她行禮,再借用木棍的支撐,一瘸一拐地走出寝室,為了方便照看她,許秉钰就住在隔壁院子,不過環境比她差許多,
她指尖纏繞柔發,一圈又一圈地玩弄,眉眼頗為苦惱,在想許秉钰方才看她做什麼,仔細捉摸他的眼神,定是在心中罵她。
一定是在罵她,那該死的臭男人敢罵她,好大的狗膽,武悅笙憤怒,但看到他為自己準備衣裙還有熱氣騰騰,水溫剛好的熱水,勉勉強強不跟他計較,想着下次他再偷偷罵自己,就别怪她不客氣。
等她沐浴出來,手裡扒拉身上不太舒服的衣裙,此行她的衣物并不多,除去閃閃發光且華麗的衣裙,她能帶的少之又少,身上這件應是許秉钰臨時買回來,可布料對比她平日穿的,未免有點兒粗糙,穿在身上不僅刮皮膚,還有點疼。
武悅笙套上軟鞋,氣呼呼走去見許秉钰,彼時他在和趙胥回談話,兩人見到她到來的同時怔了下,趙胥回急忙收回視線,捂住眼睛說晚點再聊,然後火急火燎地背對她逃了出去。
武悅笙身穿素衣,并未披外套,烏黑長發被巧妙挽起,纖細藕臂在薄紗下若隐若現,其實這很平常的睡衣,可不知為何穿在她身上卻不那麼平常,她膚白貌美,亭亭玉立,弱不禁風的身段别有一番素雅韻味。
從她出現在門口開始,趙胥回落荒而逃,許秉钰不慎在她身上掃一眼,低眸不去看她:“公主這麼急可有事?”
“事可大呢,非常大,”武悅笙走好幾步來到他面前,見他不看自己,垂着眉眼有意避開她,心裡一陣惱火,懷疑他故意買劣質布料給自己穿,伸手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對視。
“你是不是故意的?”
許秉钰擡眼看她的臉,黑眸平淡,注視她憤怒好似要咬死他的目光,唇角微略:“在下不懂。”
“不懂?”武悅笙眼睛瞪得更圓,看他一副嘴硬狡辯的模樣,眼神微眯,指腹撚撚他的下巴,随後松開他的臉,抓起他的大手塞進身上的衣裙:“你摸摸,這是能穿的嗎?”
許秉钰低眸,指腹斯條慢理地輕撚,布料比平民百姓身上的要好很多,品質算不得差,他松開公主的衣裙:“為何不能穿,是不合身?”
武悅笙本來就對他心生不滿,見他難得的平和,眼眸微轉,睜着委屈的眼神,軟聲控訴:“不合身呀,穿在身上刮我的皮膚,人家不舒服嘛~”
許秉钰安靜,也不知是否她的聲音太過軟甜,還是她太會撒嬌,彼時摸不準他的神情,就見他從凳子站起來,跟她說:“也就這一套,公主先委屈穿一日,等剿匪結束後,我會補償你。”
武悅笙仰着毛茸茸的腦袋,眼神閃着潋滟的光,眉眼彎彎:“那你可要認真挑選哦,我才不要這種低劣的衣裙,要漂亮的,要閃閃發光的,一定不能比公主府的差。”
許秉钰眼眸看她一眼,收回視線:“嗯。”
武悅笙何時見過如此乖巧順從的許秉钰,那簡直做夢都不敢想,見慣他冷淡淡的模樣,如今還真有點不習慣他的平和好說話,她上下打量他,漂亮的眼睛在少年臉上流轉,許秉钰許是感到不妥,側過身避開和她目光接觸。
武悅笙似乎習慣他這幅冷淡的模樣,輕輕拂過袖子,左右打量他的寝室,簡陋窄小,除了桌子就是床榻,别無它物,她皺起眉:“張應飛好大的狗膽,給你安排這麼差的住所。”
這寝室對許秉钰來說還不錯,環境也不差,比平民百姓住所要好一些,幹淨整潔也很清淨,他看着滿臉嫌棄的公主,再看一眼清洗很幹淨的椅子,他默了默,拿出幹淨的抹布把椅子重新擦幹淨,這樣,她總不會嫌棄。
“公主是要坐,還是要回去?”許秉钰黑眸看她,收起擦拭椅子的抹布,緩緩站起身來。
武悅笙看他把椅子擦得一塵不染,走過去坐下,懶懶靠在椅背上,但是坐慣軟墊的她不舒服地站起來。許秉钰見她這般,以為她突然改變主意要走,下一刻她擡起控訴的眼睛,指着椅子說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