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勒捂着肩膀傷口在密林中疾行,月光若隐若現,距離林中秘地不遠,方才松了口氣。肩膀疼痛越發厲害,阿吉勒靠在樹上,用木頭當作夾闆,撕下衣服固定。
碎骨陷在肉中,極難愈合,那個戴着龍子面具的人出手狠辣,時機抓得極準,也不知是何來曆。
“綁法粗糙,愈後會令肩膀一高一低。”樹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好像大夫在對患者講述病情。
阿吉勒正在捆綁肩頭的手停在半空,渾身僵硬——又是那個戴龍子面具的人!又一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身後!
他若直接偷襲,自己現在已是一具屍體……
“這麼久都沒追上來,我還以為已經徹底甩掉了你們。”阿吉勒自忖無法從他手中順利逃脫,索性套話等待時機:“用巨弓那個呢?隻有你一個人追上來了?”
“大單于已獲救,喬淵立有大功。”戴龍子面具的人不急不徐地回答阿吉勒的問題:“至于你帶領左賢王殘部同反對耆善的部族結為聯盟,利用耆善居次合謀刺殺大單于的事,他們還不知道。”
他的話令阿吉勒的心沉到谷底,深吸一口氣,阿吉勒轉身面對戴着龍子面具的人:“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還知道,”戴龍子面具的人如同洞悉世間一切、掌握世人命運的神,聲音平靜直指人心:“阿吉勒,你想成為第二個左賢王。”
此話如同晴天霹靂,将阿吉勒内心深處最隐秘的渴望披露于外,阿吉勒厲聲道:“你是誰!”
摘下龍子面具,來人宛如諸天神明中最俊美的龍子化身:“齊長甯。”
“虎兕軍之主?!”阿吉勒大驚失色,難以置信,名震天下的殺神竟是如此俊美模樣!可再仔細想想此人的無所不能,似乎天下也非虎兕軍之主莫屬。
阿吉勒按捺住澎湃的心緒,強自鎮定道:“軍主跟了我這麼久,想要我做什麼?”
“做我的盟友。”齊長甯淡淡道:“我助你成為第二個左賢王。”
“當真?”此話由虎兕軍之主說出,阿吉勒激動得難以遏制地顫抖:“何以為證?”
“與你結盟的部族,在祖地外僞裝成流浪漢的戰士,已被全殲;你們制定的刺殺大單于、起兵圍剿整個耆善的計劃已破滅。”面對臉色驟變的阿吉勒,齊長甯面色如常:“我保證木泰無法探查出刺客們的背後主使,結盟部族和耆善各有損失,雙方可算撕破面皮,今後紛争不斷,正是你趁勢而起的好時機。”
“至于你們在祭天大典時計劃,”齊長甯拍拍手召集手下:“讓你的人跟你說吧。”
本應在此處接應阿吉勒的部下,被齊長甯手下一一帶出。此行攜帶的最大依仗、裝有石脂水的大桶,整整齊齊碼放在林中,鋪蓋上篷布,比阿吉勒自己的人照顧得還要周到。
當看到被帶出的最後一人,阿吉勒忍不住叫出來:“巴督!”
“阿吉勒!”巴督撲過來抱住阿吉勒:“你沒事吧?我可擔心死你了!”
“那些部族,你和他們結盟的部族,沒安好心。”不等阿吉勒詢問,巴督已經義憤填膺地控訴:“說好一起去殺耆善狗賊,他們卻背地裡偷襲咱們,要将刺殺木泰的事全部安在咱們頭上。要不是軍主及時相救,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那些假流浪漢手中。”
“他們還要搶咱們的石脂水,在祭天大典上單獨幹。”巴督歎道:“原以為你拖住耆善居次,他們刺殺大單于就能萬無一失,大家就算反目也要在圍剿耆善成功之後,沒想到這些人在刺木泰的同時,也要将你我一網打盡。要不是軍主,此時在這裡等你的,就是那些部族殺手了。”
“阿吉勒,我們折騰這麼多年,始終不能為左賢王報仇,是因為我們太過弱小。”巴督緊緊握着阿吉勒雙臂,眼神堅定火熱:“軍主強大,說話算話。軍主說會為左賢王報仇,會讓左賢王舊部重新驕傲地站在日神照耀下,我們聽軍主的吧!”
巴督說完,所有阿吉勒部下齊刷刷看向阿吉勒,每個人都雙目如火,隻等阿吉勒點頭。
阿吉勒自視甚高,從未将旁人放在眼中,然而遇到齊長甯,無論智計武功、魄力手段,都遠勝于己,就連自己的部屬也崇拜他甚于自己。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齊長甯,阿吉勒心中感慨:什麼都占先,就連身姿容貌也是世間第一,老天造人真是偏心。
環視部下,阿吉勒重重點頭:“從今以後,我們都聽軍主的。”
衆人歡呼,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阿吉勒走向齊長甯單膝跪倒,右手于左胸前握拳行禮:“阿吉勒率左賢王舊部歸順軍主。”
齊長甯扶起阿吉勒,溫聲道:“你我是盟友,不必行此大禮。”
“軍主救了我的兄弟和我的命,還屈尊與我結盟,我卻沒什麼禮物能送。”阿吉勒自嘲一笑:“我好像沒什麼可回報軍主的。”
“你能在西戎有一方勢力,壓制木泰和諸部,已是最好的回報。”齊長甯攜阿吉勒走向石脂水桶:“這些東西,就是最好的禮物。阿吉勒,你還要與那些部族虛與委蛇,讓他們照樣使用這些石脂水,完成祭天大典上的計劃。”
居次帳中,玉蘇阿躺在濃香柔軟的大床上,将一方手帕覆在面上,外面的紛紛擾擾與她再無關系。
雪霁端着凝神湯藥走入帳中,輕聲喚道:“居次,喝了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