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微微側首,擡眼看齊長甯雕琢般俊美的側臉,忽然切切實實意識到:她再也見不到南喬木,而要與這個男人共度一生。
感受到她的視線,齊長甯側首看她,眼中閃動溫柔光芒。
從台階到大殿的距離,仿佛一生那麼長,又仿佛擡足便至。
整個大殿靜谧無聲,無數視線看向雪霁,被審視的感覺令雪霁不适。
齊長甯往前半步擋住一側視線,又将目光投向另一側,那些窺探的視線瞬間消失,殿中人無不屏息低頭,莫敢與齊長甯視線相接。沒了衆人注視,雪霁心中一輕。
禮官高聲宣讀婚禮诏書,奉上绶帶,又有人上前奉上兩隻酒爵,兩人同飲合卺酒。
“良辰既至,天地為鑒,”禮官禮官高舉冊文,聲音洪亮:“禮成!”
鐘鼓齊鳴,衆臣俯首,山呼恭賀:“恭賀陛下,恭賀公主,永結同心,國運昌隆,萬世安甯!”
從這刻起,她是他的夫人。
齊長甯要給雪霁最好的。
鐘鼓頌聲中,齊長甯重新牽住雪霁的手,指節微微收緊,掌心熾熱,朗聲宣告:“今逢大婚之慶,普天同樂,朕大赦天下。”
“公主德範昭彰,聰睿貞靜,今以大義和親,朕以京畿百裡富庶之地為公主食邑,免征稅賦,彰其大義。”
“随行和親之人,皆有功績,賜金帛以示殊榮。”
如此封賞史無前例,殿中衆人面面相觑,皆盡靜默,魏無相率先反應過來,高呼道:“陛下聖明,普天同慶,公主福澤綿長!”衆人齊聲附和,卻不免目光交錯,暗潮洶湧。
是夜,椒泥塗壁的鳳皇殿内,床幔如流雲般垂落,朱漆彩繪的屏風前,博山爐香霧袅袅,香韻暧昧。
女禦取出一卷白绫,展開鋪在鸾床中央,白绫柔軟光滑,入初雪般純淨無暇,象征新婦的貞潔與榮耀。
女禦湊至雪霁耳邊輕聲道:“殿下切莫慌亂,隻需自然應對即可。”頓了頓,最後叮囑:“需謹記,白绫之上要見落紅。”
目光中帶着鼓勵,女禦最後看了看雪霁,躬身退下輕輕合上殿門。
偌大殿内隻剩雪霁一人,燭光錦緞,窗棂外月光朦朦,與殿内燭火相映成輝,越發顯得床上白绫刺目。
雪霁走到床前側身坐下,手指劃過白绫,思緒漫無邊際:與南喬木成親時,兩人誰也沒想過要在床上鋪一條白绫。
南喬木從未在意什麼落紅,隻在意她是南雪霁。
纖指劃亂平整的白绫,紋路像水波,像一去不返的過往。雪霁擡頭看向窗外月光,一輪明月在天,可以映照所有地方……
殿門被人自外輕輕打開又輕輕阖上,齊長甯走了進來。
大齊天子脫去了天子冕服,隻着一襲深衣,行動間越發顯出長腿蜂腰,墨發散在身後,發絲間尚有一絲濕氣。
齊長甯看到雪霁坐在鸾床一側,白绫鋪展在她身前,素手輕輕劃過如雪的绫布,她的指尖細膩如玉,緩緩掠過白绫時,仿佛撥動了他心中一根無形的弦。
齊長甯喉結微微一動,眼中浮現一抹隐忍的欲/念。
雪霁望過來,燭光映在她臉上明暗閃爍,幽如碧湖的眼中泛着一層薄薄霧氣。
齊長甯走過去,伸手覆上雪霁手背,俯身,炙熱呼吸貼近她的菱唇。
雪霁從齊長甯掌下抽出手,向他微笑,擡手輕輕剝去一側肩頭衣物,朱紅深衣連同純白中衣在脫落,松松挂在胸前,露出冰雪色的肌膚。
順着纖薄的肩頭往下,曲線優美,随呼吸淺淺起伏。
齊長甯盯着肩下幾處舊傷痕迹,目光凝滞——大河之上,是他親手射出的箭,他最清楚那些箭的威力,就這樣在她身上留下永久猙獰的痕迹。
齊長甯的視線停留太久,雪霁肩頭感到些許涼意,維持不住僵硬的笑容,她垂眸,極長眼睫在燭光下投出撲簌簌的陰影。
他欺身上前,修長手指拂過雪霁臉頰,将一縷散發拂開。
在要求雪霁和親的時候,齊長甯已想得明白:拆散她與南喬木,雪霁必會恨他。
齊長甯不打算今夜圓房,等雪霁真正愛上他的時候也不遲。
兩人近到呼吸可聞,彼此可見對方臉上每一處細微神情,雪霁心中忽然升起奇異念頭:不是南喬木,是誰都無所謂,從荒原到大河,從殺神到天子,我一直怕他,可現在不用怕了,因為我再沒什麼可失去。
雪霁緩緩倒向鸾床,倒在白绫上,白绫亂如麻,她擡手,放肆扯開齊長甯胸前衣襟。
齊長甯欲言又止,眼中風雨晦明,瞬息百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