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孟淮妴和晏罹比試輕功,順便練體,一路來到晉安縣。
發現這家新婚之家宴席散後便緊閉大門,孟淮妴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她和晏罹翻牆進去之後,便看到一地死人,一名新郎打扮的人在堂中觀看着什麼。
順着新郎的視線,孟淮妴二人悄悄靠近,發現在貼着大紅喜字的大堂中,一名女子正在被一群男人淩辱。
從女子的叫罵聲中,孟淮妴知曉了大概,有了判斷,便出手救下了那名女子。
女子雖然柔媚,但性子很是剛毅。她得救之後,随意披了件衣,然後,強迫方才淩辱她的那群人,淩辱新郎,新郎在受盡折磨後,自殺。
而那群人,晏罹模仿院中死人所受刀傷,拿了新郎殺人用的刀,盡數殺死。
女子拜謝完孟淮妴,便要離開,孟淮妴問道:“你要去哪?需要我幫你報官嗎?”
女子搖搖頭,道:“他因上一輩恩怨滅我全家,又讓人淩辱了我,這個仇,我與他兩家算是解了。但我恨他的手段下作,我家的财産也是害他家所得,我不想要,可我自小被父母嬌養,無傍身手藝,如今我這身子,不如投入倡籍工作。”
孟淮妴勸道:“觀你家世,即便無傍身手藝,也該有生存能力,遭受此難,是你遇人不淑,不必因此自甘下賤。”
女子依舊搖頭,态度很是決絕:“我是看重貞潔的人,遭遇此事,世界坍塌。但不是我的錯,我不會尋死,可也無法如常的活着,不如徹底毀滅,也是一種生。”
妓院,在有些時代,确實是一個充滿了剝削且隻有剝削的生意,但有些東西,不代表讨厭它,它就會不存在。即使是在科技最發達的時空被最嚴厲的律法禁止了,有些東西在看不到的地方也能壯大,甚至是更殘忍。而且,有些從業者,也确實樂在其中。
妓院是個獲取信息的好渠道,孟淮妴仔細想過了,在這個世界正經經營,便不是壓迫人民。況且,這個世界對于正規從業者,并非是滿是剝削,它亦是一份工作,和别的工作區别在社會地位這方面。
正規妓院都是正規存在的,倡籍都是自願加入和犯了罪的人——此世界嫁禍人為罪倡成功的可能性為零——隻要有一絲疑點,那麼都是收監不判。
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規則,既然這個國家的律法允許并且健全,那麼她今生已是這個國家的人,又何必與前世的律法糾結。
而且,在這個世界裡,提起倡籍,提起妓,并不會像前世那般,大多數人第一個想到的是妓女,這個世界,倡就是倡,提起來想到的都是妓院裡的男男女女。
它天然的,就不是一個對某一個性别特别對待的。因此,同性背刺、性别對立是不存在的,隻存在同類背刺、同類對立——這個同類,指的是“人”。
這些正規的青樓橙樓大大方方地開着,但若是為了尋歡,那麼為官者不能入,未婚者不能入。而已婚者,總也有這樣那樣的原因不能大搖大擺地入。
于是,這種煙花之地的客人喬裝打扮者多。至于有權有勢者,自然多的是雙足不踏而美人在卧的辦法。
但越是被禁止的才越叫人難耐,也就多得是為官者喬裝後到非自己管轄之地去“照顧”風月生意,膽大者或者有“路子”的,甚至在自己轄區内“逍遙”。
單論這種為官的客人,就足以說明青樓橙樓是難以放棄的情報搜集場所。
如今是聖曆六千多年,并非前世那個因環境所迫令人被逼無奈為倡後受盡折磨的古代,正規妓院裡皆是自願加入者,那麼自己又何必放過妓院這個渠道?
隻是從此以後,她不再有資格輕視那些自願為倡者了,因為她利用他們收集信息和賺錢,她不是鼓舞壓榨強迫常人的惡人,但利用便是利用,她也并非可以高高在上的好人。
孟淮妴沉默少焉,下定決心,道:“近來我有意在皇城開一家妓院,你不若先跟着我,屆時幫我管理妓院。沒有身手藝可以學,我會找人教你,你不必被迫投身倡籍。”
女子有些猶豫,擔心自己做不到,也擔心對方隻是随口一說。
轉身卻看到孟淮妴一臉認真,不由也有了些信心,行了彎腰低頭角度與地面平行的長揖,鄭重道:“恩人若不嫌棄,我自赴湯蹈火!”
孟淮妴輕扶女子的手,示意收禮,問道:“你家之案必定會廣為人知,為了行事方便,你可願改姓更名?”
女子直起身,面露猶豫,沉思片刻後,一聲長歎:“罷了,對錯已逝。身若浮萍于世,百姓萬名皆可是我。請主子賜名。”
孟淮妴很欣賞這位女子的通透,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奈何如今身長不夠,便隻能點頭道:“千裡煙波,楚天闊。今朝斷翅,他朝生。歡迎你——楚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