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本,記錄了鳳潇潇在何年何月何地害死的人的身份信息。
兩人翻了幾頁,已是明白,佯裝怒氣:“竟還有此事,鳳參政真是欺上瞞下!多謝郡主大人查明,下官定會嚴查,給您一個交代!”
孟淮妴擺手:“不,是給百姓一個交代,我近日便要啟程離開,相信兩位一心為民,不會叫百姓失望的。”
兩人頓時放心,知曉她這是表明了不會插手,也不會揭發他們包庇之事。
孟淮妴辦的極樂館和毒枭案,他們是知曉的,當下遭到這樣溫和的對待,深知這是有交好之意,能早點送走這尊大佛最好,免得自己的事情敗露。
不過是犧牲一個可替代的屬下,二人覺得值得。
出了酒樓,孟淮妴對王琳道:“此番未能探出什麼,明日,我會送你到布政使面前,你放心,我會暗中保護你,也可一試,這布政使究竟是被下頭的人蒙蔽,還是有心包庇!”
如此說,即便以後布政使等人有罪行被揭發,她也能全身而退,不會擔個放任的罪名。
“近日離開?你就如此放任不管?”拓火君很不贊同。
孟淮妴偏頭,看他一眼,笑:“我這不是,管了嗎?”
看上去沒心沒肺,眼尾卻給人一種洞悉人心的銳利。
拓火君強行忽視,道:“這算什麼管?這是放手不管!”
“我親力親為才算管?”
見他又複發說教模式,孟淮妴有些煩躁,雖是冬季,也把枕骨扇拿出來,猛烈扇着,“如你所言的‘帝王心術’,我這不是很符合嗎?”
真是該死,這麼喜歡說教!
要不是實在喜歡他生人勿近的陰邪冰冷,又有壽命不足的特點加持,她一定會放棄他!
“保持高高在上,事讓底下人心甘情願地辦了,我還能撈着好感,一點也不得罪人。這不是帝王最愛用的操作嗎!”
見拓火君不反駁了,孟淮妴趁勝追擊,正色道,“你一個不知打哪來的勢力,還想教我,你信不信,孟淮清就算是查清了彙興省上下官吏,聖上也不會大肆清洗?”
這話一出,無人應答,隻有扇風的聲音。
等孟淮妴覺得冷了,把扇子收起來時,拓火君終于開口:“他是他,你是你。”
聲音莫名堅定,還挾有一種蠱惑——應是引人正道,卻也實在蠱惑。
叫人聽來,像是另有所圖。
孟淮妴恍惚了一瞬,拿捏不準,索性不深想,扇子往懷裡一塞,轉身便走,傳達着一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态度。
待朝日升起,王琳攔在布政使的馬車前,跪地喊冤。
布政使下了馬車,和善地扶起王琳,保證嚴查,當日便帶人去提刑按察使司重審舊案。
自此,左參政鳳家大少爺作惡一事,為人所知。
觀望者發現提刑按察使司當真推案重審,便也一齊鳴冤。
“原來,原來二司的大人也是被蒙蔽的啊!”
百姓其實很好滿足,隻要有人能夠為他們主持公道,他們就會感激涕零,忘卻曾經上訴無門的痛苦絕望。
卻不知,如今的主持公道,隻是審時度勢、棄車保帥。
布政使以為孟淮妴借口病了在本地逗留,是為了等一個結果,對鳳家一案審理的極快。又過七日,已經集齊罪證,審理完畢,王琳直呼清正廉明。
孟淮妴這頭,似乎也在表示滿意,已經命人收拾行囊,打算離開。
十一月十五,辰正,八時。
拓火君翻窗進入自己的屋子,卻見屋内多了一張搖椅,靠着火盆。
孟淮妴悠然自得地躺在椅上,聽到聲響,雙目睜開,納入了火焰的妖光。
她用這雙眼睛盯着一身寒氣的來人,道:“瞧,真是後背懸鏡,照了别人,照不着自個。”
聲調懶散又透着點陰冷,像是有着壞心的貓。
拓火君脫下披風,待走近時,已明其意,不禁失笑,道:“郡主真是記仇。”
“言重了,”孟淮妴似笑非笑,“無仇。”
妖光有些灼身,拓火君一踩搖椅,拉近距離,彎腰與人近在咫尺,對視良久後,他輕聲道:“多謝郡主,等我歸。”
而後,他起身,從腰間抽出一個賬本。
“門中查到布政使不是表面那麼清正,我親自一探,竊來一本證據。——想着你一早不會找我,這才沒有留信,下次不會了。”
說完,他又問,“郡主,你找我?”
孟淮妴随着搖椅晃動,目光卻很穩固,她清淺一笑:“我找了那麼多次的不告而别,今日終于讓我找到。”
這是在說,不是找他有事,是自上次他抱怨不留信後,純找他錯處。
他低笑:“難為郡主有心了。”
孟淮妴擡手。
拓火君把那賬本放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