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失笑:“麻煩是我惹的?這速度是跑?”
調查審問、厘清證據鍊等,是很耗費時間精力的事情。
譬如彙興省官學食物案,直到今日還沒結案。
再譬如種毒案,她也是才收到結案的消息。這還不算是真正完結,隻是地方結案。
即便有那巡撫插手,此等大案重案,還得報送朝廷進行朝審,本時代朝審不拘具體時間,卻也需要些時日才能完結。
她若是事事從頭到尾,還要别的官員做什麼?
她又不是專業查案的,起個頭,後續細節有人能辦好,她何必費心?
四目相對,鳳飄飄漸漸紅了眼眶,像是受到了欺負,突然撲通一聲跪下:“郡主,求您放過我爹!罪大惡極的事都是我哥犯的,至于我爹,他不過是貪了些錢,當官的有哪個不貪,他貪的算少的了,郡主,您就放過我爹吧!”
“是你哥犯的沒錯,可你爹包庇!”
鳳飄飄一頓,道:“當爹的包庇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啊!”
孟淮妴擡手:“我不想與你争論這些,看在你品行尚可的份上,我可以考慮你一個請求,你最好想清楚,想求什麼。”
十大醫館的事情被發現之前,她還可能不插手,那麼鳳父除了貪污外還有個包庇罪,頂多是流放。但現在嘛,他很可能不止貪了一千萬合,又不知十大醫館殘害了多少人,最終株連都有可能。
鳳飄飄被震住,忽想起父親才對她說過“能逃便逃,鳳家将亡”。
她抖着唇,不敢置信地問:“我,我鳳家會被判族刑嗎?”
這可不能透露,孟淮妴沒有回答。
鳳飄飄卻已認定,她又問:“郡主,您可以救……”
話被直接打斷:“不可。”
鳳飄飄頹喪地跪坐下去,想了良久,她痛下決心,道:“這些罪惡是您揭發的,您一定可以為我說情。我的家人都有罪,但我是無辜的啊,看在我一生都在做好事的份上,您救救我,好嗎?”
孟淮妴沒有直接回答,先是問:“堯國最缺的人才是什麼?”
鳳飄飄不解,還是答道:“研究人才和帥才。”
“對,除此之外的所有人才,都并不稀有。”
孟淮妴唇角勾起,“所以你鳳飄飄,有什麼理由讓我保下你?你的那些好,隻要空出位置,有的是有才有德的百姓可以頂上。”
“你的家人作惡多端,你卻要活得愈來愈好,怎麼對得起那些被你的家人害死的,至今還沉溺于傷痛的死者家屬?”
“作惡者,要償死者的命,而作惡者的家人,要償死者家屬的苦。”
鳳飄飄淚流滿面,搖着頭,既服又不甘:“我也不知,我也恨他們,厭惡他們作惡!”
她眼睛一亮,“若我,若我與他們斷絕呢?”
孟淮妴見她真摯,知不是為求生而假意說的,便滿意道:“好啊。但你要記住,你厭惡他們,所以,斷絕之後,不能去看他們,屍體和墓地都不行,也不能悼念,你,做得到嗎?”
鳳飄飄愣住,求道:“可他們是我的親人啊,他們雖然待别人不好,可他們待我好啊,我不能這樣待他們!”
“是啊,你既知道他們待你好,就受他們牽連罷,當作還他們的好。”既然做不到真正的斷絕,孟淮妴已經決定不救了,“出去。”
鳳飄飄不動,大聲起來:“憑什麼,我不服!”
“憑他們雖待你好,但待别人殘忍至極。我身為官員,當為‘别人’主持公道,而不是為惡者的家人抛灑憐惜。”
車廂内的知立會意,掀開車簾喊停後,對鳳飄飄道:“請。”
之後無論鳳飄飄又叫喊了什麼,都無人理會。
這個插曲過後,馬車順利抵達碼頭,還以為這次可以走想走的路線,誰知,他們包下的那艘船壞了,眼下正在修理。
孟淮妴在碼頭看着水面,沉默半晌後,笑道:“無妨,去買載客樓船的票。”
碎星提醒:“那不知要等多久。”
“加錢,買别人的位置。”
拓火君阻止:“身為官員,當以身作則,怎可拿錢财行利己之事?”
“好啊!”孟淮妴扯着笑,上下掃視他一番,有一句話從齒縫裡蹦出,“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拓火君站得筆直,仿佛她不是在說自己。
孟淮妴姑且不能确定,手叉上腰,又笑:“無妨,我現在是綏勻郡主,坐官船!”
官船,其實和朝廷驿站差不多的功能。
除了遞送公文外,還可以用來運送官員。
隻是之前,她擔心有人暗殺自己,是以都是包一艘船。免得坐客船,連累百姓傷亡,自個要背鍋;也免得坐官船,連累公文落水丢失,自個要擔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