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毋意面色從容:“既然話不投機,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道路難行,回去晚了,倒要讓尚書大人擔心了。”
魏如語氣輕慢,“你一個小小的外室,倒管到本小姐頭上來了。”
夢時聞言又要發作。
金毋意再次拉住他,繼而朝前行了兩步,沉靜的眉眼裡帶了幾分挑釁:“姑娘又怎知,我會一直隻做個外室呢?”
“你是何意?”
“你覺得我是何意,我便是何意。”
魏如一聲冷笑:“也不知從哪裡冒出的阿貓阿狗,竟也敢肖想顧家少夫人的尊位,當真是癡人說夢。”
她提步上前,咄咄逼人,“我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不管你使出多少狐媚手段,嫁給子仁哥哥的人,隻能是我。”
金毋意探究地盯着她:“你倒是很笃定。”
“這是自然。”魏如臉上浮起得意之色。
“當今太後乃是我義母,隻須她一紙賜婚诏書,我便可如願嫁入顧府,屆時,”她加重語氣,一字一頓:“我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毋意淡然一笑:“姑娘若有此意,當早些進宮請旨才是,何故還要在此處耽擱時辰呢?”
魏如哽住,一時語塞。
片刻後咬了咬牙,“你等着瞧。”
說完也不再廢話,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
小柳也趕忙跟上主子。
一聲響鞭,馬車飛速駛離了世安苑大門。
馬車内,魏如如偶人般不發一言。
剛剛一番交鋒,好似耗損她不少元氣。
兩日未眠,眉眼間也淨是疲色。
小柳嗫嚅着問:“小姐當真……要去找太後請旨賜婚麼?”
她沉默了半晌,回了句“沒錯”。
聲音暗啞,雙拳緊握。
她本打算放下執念的。
本打算見完這外室後就做個了結。
隻是沒想到啊,這外室不僅狐媚嬌豔,且還生了一雙利嘴,幾番交鋒下來,竟激起了她的鬥志。
她偏生要與那外室奪一奪、搶一搶。
偏生要讓她願望成空!
誰說不能呢,隻要太後下旨,顧家敢不從麼?
想到這兒,魏如長舒一口氣。
叮囑小柳:“今日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父親母親。”
小柳垂首應“是”。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消失在道路盡頭。
世安苑裡,金毋意也久久不得平靜。
用完午膳後便一直坐在台階上怔怔發愣。
斜陽正盛,給她嬌豔的容色也鍍上了一層朦胧的光暈。
夢時試探着問,“小姐這是……因那魏姑娘而不開心麼?”
“沒有不開心。”
金毋意看向遠處連綿的山脈:“我隻是,羨慕她而已。”
“羨慕?”少年神色一黯。
片刻後喃喃相問:“是羨慕她與顧不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還是羨慕她可以成為顧家少夫人?”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怎會羨慕這些。”
金毋意歎了口氣:“我隻是瞧着那魏姑娘飛揚跋扈的模樣,尋思着她定是被嬌養着長大的,家中有寵愛她的父母,宮裡還有為她說話的太後,她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可謂是活得輕輕松松心無挂礙,如此,怎生不叫人羨慕。”
少年握了握拳,心有愧意。
“待事情了結,我定要讓小姐也過上令人羨慕的生活。”
“謝謝夢時。”金毋意對他微微一笑。
但嘴上在笑,心上卻仍不得舒展。
事情何時能了結呢?
眼下許之墨虎視眈眈,顧不言也拒不入“套”。
而今日出現的魏家姑娘無疑又是一記警鐘。
倘若那姑娘真去宮中求來賜婚旨意、與顧不言順利訂親,那她再這般以身為餌去誘顧不言,是不是要面對更深的道德譴責?
但倘若不如此,她又能如何呢?
一切已是刻不容緩。
她卻仍是束手無策!
“夢時,我去後廚幫春蘭幹活,你若無事,可去書房将那些弄亂的書冊整理好。”
少年應了聲“是”,轉身去書房。
金毋意則轉身去了後廚。
後廚的活計說多不多,說少也絕對不少。
宅中幾口人的吃食皆出自這一鍋一竈,出自春蘭的一雙手腳。
金毋意時常過來幫忙,因而也讓春蘭心懷感激。
以至于但凡需她出力時,她也能盡心盡力。
兩人一邊收拾雜物,一邊閑聊。
金毋意故作随意地問:“你來這宅子多久了啊?”
春蘭想了想:“足足三年了,大人剛買下這宅子,奴婢就過來了。”
“這宅子才買三年?”
“是啊,當時這宅子可簡陋了,後經大人一點點整理、修繕,才有了如今的樣子。”
金毋意不經意一笑,“這宅子離城遠,出行也不便,我來這麼久,更沒見大人在此留宿過,也不知大人何故要買這宅子。”
“大人當然會來這兒留宿……”
春蘭說着又頓住,沒再往下說。
金毋意也一頓:“大人何時會來留宿?”
春蘭猶豫了片刻,終是道出實情。
“每逢清明,大人便會來留宿。”
“為何是清明?”
“起先奴婢也不知為何,後來從江潮大人的口中零零碎碎知道一些,據說三年前,大人因為一個什麼案子,親手斬殺了自己的叔父,偏生其叔父的家眷就住在顧府隔壁,每逢清明,那顧家嬸子便要在家中肆無忌憚地哭罵,罵聲穿牆越壁飄到顧府,當真是句句誅心,大人不想受這閑氣,便隻能來這兒尋一份清靜了。”
“原來大人也有這樣的迫不得已。”
金毋意嘴上一陣唏噓,心頭卻一陣暗喜。
再過十日便是清明了。
她無須再絞盡腦汁誘他前來了。
因為他會主動過來,且還會在此留宿一宿。
如此,她便又有了機會。
這一次,她絕不允許發生任何纰漏!
這一次,她一定要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