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重重地握了一下她的掌心。
“一切有我”是何意?
他之前與她說話時從未用這般溫柔的語氣。
金毋意再次看向屋内諸人。
那些人也正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倆。
好似不敢相信顧不言會當衆牽女子的手。
好似他們料定她與他關系不簡單。
她猛然頓悟,顧不言是在作戲。
也就是說,今日不僅她身陷危局,他亦是。
她的安危直接關乎他的身家性命。
她亡,他亦不能獨活。
今日,他們須得同舟共濟攜手抗敵!
想明白這點,金毋意反倒釋然了。
至少她知曉該如何應對了。
此時坐于首位的顧怡沉聲開口:“子仁,你且先去旁邊待着,哀家須得單獨問這位姑娘。”
顧不言再次沉沉看她一眼,随後退至一旁。
金毋意行至屋中空地叩拜,“太後千歲千千歲。”
顧怡面冷如冰:“你姓金?”
金毋意答:“回太後,是。”
“叫什麼名字?”
“回太後,民女名叫金毋意。”
顧怡頓了頓,聲音愈發低沉:“你可是罪臣金明赫的幺女?”
金毋意也頓住,并未回應。
顧怡厲喝一聲:“說。”
金毋意故作膽怯:“民女一直寄居于顧大人門下,民女究竟是何許人,顧大人應該最是清楚。”
她并不知他的謀劃。
既然他說“一切有他”,那便讓他來應對。
如此,才不至于讓事情穿幫。
顧不言果然沒令人失望。
他搶先接下話頭,擲地有聲:“回太後,金毋意乃我救下的一名孤女,并非是金明赫的女兒。”
此言一出,許之墨的面色瞬間沉下去。
連朱長生也不明就理地朝他瞟了一眼。
屋内諸臣更是滿腹狐疑,不知今日究竟是個什麼局。
顧怡故意咳一聲:“子仁,哀家可沒問你。”
他便故作恭敬地欠身一拜,噤了聲。
顧怡再次看向金毋意,“說,你是否是金明赫的幺女?”
“回太後,民女不知……那金明赫究竟是何許人?”
有了顧不言的回話,她心中便有了底,死不承認。
顧怡略略蹙眉,一時也面露疑惑。
問朱長生,“你在春熙街所見之人,可是眼前這女子?”
朱長生扭頭朝金毋意臉上瞥了兩眼。
伏地答話:“回太後,微臣确認無誤,就是此女。”
金毋意也朝朱長生臉上瞥了兩眼。
毫不示弱:“太後,民女根本沒見過此人。”
朱長生大聲辯駁:“你乃在逃人犯,自然不會承認見過在下。”
她反問:“大人如何證明民女就是金明赫的女兒?”
朱長生一哽,竟答不上來。
片刻後才回:“我……我曾去過金家,見過你。”
“民女若是金家幺女,必居于後宅,如何能見到前宅客人?”
“那日你剛好踏青回府,在下在門口一眼望見。”
……
兩人争鋒相對,一時不分勝負。
顧怡不耐煩地厲喝:“你們且給哀家住嘴。”
兩人一頓,兀地住了嘴。
空氣沉靜了一瞬。
随後顧怡沒好氣地問:“朱長生,你究竟以何為憑?”
朱長生梗着脖子,“太後,微臣真的在金家見過此女。”
金毋意則伏身而拜:“太後,民女并沒見過這位姓朱的大人。”
兩人眼見着又要起争執。
顧不言上前一步,抱拳請求:“太後,既然事關臣門下之人,能否容臣向朱長生問詢幾句?”
顧怡遲疑片刻,總算點頭。
顧不言順勢瞥了金毋意一眼。
她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他向來神色冷峻,今日對視,她竟從他的眸裡讀到些許暖意。
亦或是十拿九穩的稱意。
她暗暗彎起嘴角,心領神會。
顧不言看向朱長生:“你可知金家幺女的名字?”
朱長生回:“就叫金毋意,也就是眼前這女子。”
“你何時在春熙街見到眼前這名女子?”
朱長生氣息發緊:“就在前幾日。”
“前幾日?”
“前三日。”
“前三日哪個時辰?”
“辰時。”
顧不言嗤笑一聲:“前三日乃是火曜日,辰時也正是禮科上值的時辰,你當時究竟是告假去了春熙街,亦或是在公廨上值并未外出,皆可在禮科的卯薄上查到。”
朱長生聞言一頓,慌忙改口。
“也可能……可能是前五日,那日我正好休沐。”
“從前三日改到前五日,你當别人是傻子麼?”
顧不言蹲下來,冷眼逼視他,一字一頓:“朱長生,你在撒謊,你根本沒見過眼前這名女子。”
朱長生明明已經氣短,卻仍在死扛:“在下确實見過她。”
顧不言“嗖”地站起來,高大的身影有如羅刹。
“朱長生,你且聽好了,金毋意乃外地流入京城的孤女,你若執意污陷她為金明赫的幺女,那現在便可查一查金明赫的家族族譜,看看上頭有無她的名字。”
他厲聲吩咐:“江潮,去拿金家族譜來。”
立于門口的江潮大聲應“是”,旋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