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得太快,令人猝不及防。
他心裡空落落的,恍如置身于一場夢境裡。
金毋意怎麼會失蹤呢?
她那麼刁鑽、狡滑,他都不能将她奈何,誰又能将她奈何呢?
想到這,他胸口蓦地湧過一陣絞痛。
痛得他喘不上氣來,連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此時夢時也聞訊趕來。
午後陽光裡,少年大汗淋淋,全身骨骼铮铮作響。
他大聲質問:“小姐到底去哪兒了?”
顧不言沒理他,繼續往前走。
少年飛身一躍,試圖揪住他的肩。
不防江潮突然蹿出,接下他的招式。
兩人匆匆過了幾招,随後少年退身一閃,一掌将江潮推開,大喚一聲:“顧不言。”
顧不言止步,回眸看他:“你若再無理取鬧,休怪本座無情。”
“我無理取鬧?”少年滿面氣惱,“若非你一意孤行要帶小姐遠行,小姐何至于會失蹤?”
他冷聲問:“你以為在京城就安全?”
少年咬牙切齒:“那你現在護住小姐了嗎?”
顧不言的語氣寒涼如冰,“本座自會将她尋回。”
随後又吩咐江潮:“将船上所有船娘叫到甲闆上來。”
他可清楚地記得消失在甲闆拐角的那抹绯色裙裾。
而隻有船上的船娘才會穿那樣顔色的襦裙。
不過一盞茶功夫,船娘悉數來到甲闆。
一共有十名,皆負責船上客人的飲食起居。
顧不言朝她們掃一眼,“你們之中,有誰在今日午時見過金姑娘?”
船娘們面面相觑,皆搖頭否認。
顧不言面色陰沉,語氣狠戾了幾分:“若敢蓄意隐瞞者,本座必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船娘們瑟縮着,仍是紛紛搖頭。
顧不言吩咐江潮:“将所有船娘午時的去向登記在案,每人口供都須得有在場證明。”
江潮應“是”,随後開始一一登記。
一番記錄下來,唯有一名叫杏兒的船娘無法自證。
杏兒辯解,“大人,奴婢今日身子疲乏,才獨自在倉内小憩了一會兒,但奴婢敢向老天爺發誓,奴婢今日真沒見過金姑娘。”
顧不言觑了眼她的裙擺,又觑了眼其餘船娘的裙擺,沉聲吩咐:“就是她了,押下去。”
江潮垂首應“是”,繼而揮手讓兩名侍衛上前押人。
杏兒大喊冤枉,“大人,奴婢真沒見過金姑娘,奴婢與金姑娘的失蹤無關啦……”
但那喊聲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顧不言回倉換了身幹爽衣裳,随即去往偏廳。
杏兒便被押在偏廳裡。
她一見顧不言出現,便跪地辯解:“大人,奴婢真的冤枉啊,奴婢與金姑娘無怨無仇,何故要緻使她失蹤呀,還請大人明查。”
顧不言冷哼一聲:“船娘忙于船中瑣事,衣裙上皆染有污漬,你這身衣裳倒是幹淨如新。”
杏兒怔了怔,嗫嚅答:“奴……奴婢之前那身衣裳染污太多,故爾小憩後特意換了一身。”
“你難道不是為了掩蓋身上的水漬?”
杏兒變得慌亂:“大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顧不言咬了咬牙:“上拶刑。”
江潮聞言上前一步,開始給杏兒上刑。
片刻後,偏廳裡便傳來杏兒此起彼伏的哀鳴聲。
顧不言明顯有些急躁,見她遲遲不招,又吩咐:“上水刑。”
江潮應“是”後将杏兒摁上長凳,開始上水刑。
杏兒支撐了不過半刻鐘,終于松口:“奴……奴婢……招……”
顧不言暗松一口氣,朝江潮使了個眼色。
江潮會意,松開了她,并讓她在官帽椅上坐穩。
顧不言冷眼盯着杏兒,“将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杏兒形容狼狽,如泣如訴:“金……金姑娘是被人……用麻袋擄走了。”
他追問:“何人?”
杏兒搖頭:“奴婢不知。”
“擄到了何處?”
“奴婢也不知。”
顧不言一拳捶在案桌上,捶得那案桌“呯”的一聲悶響。
一旁的江潮吓得心頭驟緊,主子向來沉穩,又何曾如此失态過。
顧不言似已忍無可忍,滿目戾氣:“那你都知道些什麼?”
杏兒吓得瑟縮不止:“回……回大人,是這樣的,兩日前奴婢正好值夜,子時突見一男子泅水上船,他以奴婢的性命相挾,給了奴婢一塊帶着迷·藥的帕子,又給了奴婢……二十兩銀子,讓奴婢今日午時将金姑娘帶到船尾……再以帕子迷暈她便可,奴婢顧惜自個兒性命,又一時生出貪念,故爾才應下此事,旁的,奴婢當真不知曉了,還望大人恕罪。”
顧不言強壓心頭情緒:“那名男子有何特征?”
“特……特征?”
杏兒想了想,“滿臉絡腮胡,年近四旬……算不算?”
“還有呢?”
杏兒又想了想:“那人的手臂上有個……吓人的刺青,看上去,好似是一把斧子。”
江潮一頓:“莫非是斧頭幫?”
顧不言神色微斂:“原來是水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