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毋意看着眼前場景,不禁喉頭哽咽。
當日金家滿門被屠,定也是如此慘況吧。
屍身成堆,血流成河……
她緩了緩心緒,掀開旁邊的裹屍布。
血肉模糊的一幕印入眼簾,她立即将裹屍布蓋上。
顧不言瞥她一眼:“怎麼,怕了?”
她搖頭:“不是怕。”
“那是什麼?”
她沒吱聲。
其實是痛,莫名的心痛。
顧不言目露關切:“你若覺得不适,便去外頭等着吧。”
“貧妾沒有覺得不适。”
她語氣堅定,忍痛繼續查看屍首。
這一路走來,金家被屠,聞覺慘死,上官祁自戕,再加上孔家被滅門,太多人死于無形。
她不知道背後那隻黑手究竟想掩藏什麼!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此時魏達已發現端倪:“公子你看,這些屍身上的刀傷,看似是胡亂砍殺,實則刀口精準,刀法極快。”
顧不言自是也發現這一點。
他冷冷一笑:“行兇的人明明是高手,卻故意掩藏行迹,你猜是為何?”
魏達思量片刻:“為了保護他背後之人?”
顧不言搖頭:“為了騙過府衙那幫傻子。”
他說着走向另一具屍身,那正是大儒孔慕白的屍身,
屍身雖覆有白布,但布上的血迹明顯比别處更多,幾乎将整塊布浸透。
“知道他們為何要剝下孔先生的皮嗎?”
金毋意想了想:“莫非是為了向大人示威?”
“沒錯,他們知道本座會來找孔慕白,故爾先一步殺人滅口,滅完口還不夠,還得扒下孔先生的皮,以此來警告本座,本座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費。”
魏達不解:“可是放眼全周國,有幾個人敢如此嚣張地來得罪公子呢?”
顧不言一瞬無言。
除了慈甯宮,還會有誰敢如此嚣張呢?
金毋意知他所想,也一時無言。
三人對着數十具屍身默然相望。
魏達兀地自責:“也怪卑職,若非公子想要帶卑職去月亮村,咱們便不會耽擱一日,此事……或許也就不會發生了。”
“你多慮了,哪怕你不來,本座也會去月亮村。”
顧不言說完轉身往外走:“咱們再去孔府看看吧。”
随後一行人在趙西望的帶領下,坐上馬車去孔府。
孔府離府衙不過兩條街,幾盞茶的功夫便順利到達。
孔府乃書香門第,府中各處皆清幽雅緻。
昨夜一過,則是滿地血迹、滿目凋敝。
化不開的血腥味随風飄蕩,聞之唏噓。
顧不言深知,此案若是慈甯宮的手筆,注定就是個無頭公案。
若想找到突破口,就必須找到孔家活口。
他此行的重點,便在于尋找活口的痕迹。
顧不言在府邸前後查探了一遍,并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他欲進宅探查,剛走進府中正廳,身後猛然射來冷箭,密集如雨。
趙西望驚叫一聲,慌亂鑽進旁邊的椅子底下。
顧不言揮刀擊矢。
繼而一把攬住金毋意,迅速将她塞到屋内的木櫃後,大聲叮囑:“躲在這兒,别出來。”
金毋意氣息發緊。
大呼一句:“大人要小心。”
他回一句:“别擔心。”
說完繼續将屋内的箭矢悉數擋出。
門外的夢時、江潮等人也在忙着擊矢。
耳邊“嗖嗖”聲不斷,冷箭連綿不絕如蝗蟲。
魏達幹脆提劍沖出去,想要殺向放箭賊人。
他沿着箭的來處飛躍過去,竟未尋見一個人影,不過是在對面屋頂找到了數十架自動放箭的“連弩”。
他氣得罵了聲“狗日的”,繼而将所有連弩悉數踢翻。
箭雨總算停下來。
府内衆人皆松了口氣。
魏達返身禀報:“公子,沒看到人,隻找到了這個。”
說完甩手将一個連弩扔在了地上。
顧不言看了眼地上的連弩,又擡眸看向對面屋頂:“看來,他們早料到咱們會來孔府,故爾設了此局來等着咱們。”
魏達面露擔憂:“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公子這些時日要小心些。”
顧不言不屑一笑:“若真是個有膽的,又怎會不敢露面呢。”
金毋意仍扒在木櫃後頭。
木櫃旁有一扇軒窗,沿着軒窗看出去,可望見屋後的山牆。
此時那山牆上站着一個黑衣黑褲且黑巾覆面的男子。
那男子手握彎弓,正持箭對準軒窗内。
金毋意一怔,沿箭矢所指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了顧不言的後背。
她大駭,叫了聲“大人小心”。
此時顧不言正在與魏達聊孔家案,并沒留意她的喊聲。
她又喊了聲“大人,小心”。
山牆上的黑衣男子卻已三箭齊發,箭矢如寒芒劃破長空,直往軒窗裡射進來。
金毋意腦中“嗡“了一下,随後提步撲向顧不言的後背。
顧不言被她撲得一愣,回眸,一眼望見直射過來的箭矢。
瞬息之間,夢時也撲向了金毋意的後背。
“嗖”的一聲,箭矢插進了夢時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