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宮中的采買太監将魏如的信件及腰牌送到世安苑時,金毋意剛用完早膳,正與夢時在前院裡散步。
宅中護衛匆匆來報:“姑娘,剛剛有人将這些送到大門口,說是要交給你。”
“交給我?”
金毋意滿腹疑惑,伸手接過信件及腰牌。
那腰牌金絲楠木質地,鍍金字體,寫着一個“令”字。
她一眼認出此乃進宮腰牌。
“莫非是大人送來的?”她問。
護衛搖頭,“送信人臉生,且是一身宮裡内侍的裝扮。”
“送信人現在何處?”
“已經走了。”
金毋意愈加疑惑,迫不急待撕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件。
信中不過短短數字:皇上欲殺子仁哥哥,已将其囚入鐵籠拖去獵場,附上通行腰牌一塊,盼你前去營救。
落款是“魏如”二字。
她猛然頓住,一時不可置信。
那個不可一世自負倨傲的男人竟被皇帝關進了鐵籠?
且已被拖去獵場,馬上要被殺?
這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一旁的夢時也接過信件細看了幾眼,“小姐,你别聽這魏家女胡謅,她定沒安好心。”
又說:“以顧不言的身手哪會輕易被人囚進鐵籠,哪怕真被囚進鐵籠,也論不到她魏家女來報信,也該是那江潮來報信。”
話剛落音,便見春蘭匆匆行來:“姑娘,江潮大人來了,說是要接你離開這兒。”
金毋意心頭一沉:“為何要離開這兒?”
“江潮大人沒細說,眼下正在前廳侯着。”
金毋意與夢時對視一眼,急忙趕去前廳。
江潮正在前廳來回踱步,一見金毋意出現,忙闊步迎上來:“金姑娘且速速收拾行李,随我離開這兒。”
金毋意問:“要去哪裡?”
“去太陽山的融洞。”
她怔了怔,“大人的意思?”
江潮回,“沒錯。”
她啞聲問:“大人當真出事了?”
江潮頓了頓:“大人入宮後再未出來,但他吩咐過,倘若他未及時出宮,讓我先将金姑娘和老夫人送去太陽山,以确保你們性命無恙。”
原來他已料到他會出事。
即便出事,他也在盡全力護她周全。
金毋意胸間酸梁難言,喃喃問:“那大人的性命呢?”
江潮咬了咬牙:“大人說了,他不會有事的。”
金毋意兀地将魏如的信遞到江潮面前。
江潮看完信,淚濕眼眶。
他握緊拳,握得一身骨骼铮铮作響:“現下,我隻能先按大人的吩咐行事,餘下的再想辦法。”
她追問,“你可想到了什麼辦法?”
江潮擡手抹了一把淚,一副發狠的模樣:“哪怕是拼了這條性命,我定也要将大人救出來。”
他哪能想到什麼辦法,他唯有豁出一條性命!
金毋意神色黯下來。
緩了緩,努力壓下心頭情緒,“皇上對大人起殺心,是因提親之事,還是因那樁舊案?”
江潮吸了吸鼻子:“兩者皆有吧,反正老早前,皇上就不太信任大人了。”
金毋意思量片刻,沉聲開口:“江潮,你先将老夫人送去太陽山吧。”
江潮不解:“那金姑娘呢?”
夢時面上也浮起緊張之色:“小姐想做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擡眸望向天空。
此時天色陰沉,太陽隐進了厚厚的雲層裡。
輕風徐來,帶上了些許寒意。
夏日就要過去了,秋日很快就來了。
時間可過得真快啊!
她輕歎一聲,不疾不徐地開口:“我得去獵場救大人。”
此言一出,江潮與夢時皆怔住,皆不可置信。
她一個弱質女流,竟妄想從帝王手中救下顧不言,這不是癡人說夢麼?
少年無奈問:“小姐打算如何救?”
她堅定回:“我自有我的辦法。”
江潮也搖了搖頭:“金姑娘還是先聽大人安排吧,萬不可别胡亂行事。”
“事關大人性命,我怎會胡亂行事?”
她面色肅穆,甚至帶了幾分不可小觑的硬氣:“我說了,你先送老夫人去太陽山,餘下的我來想辦法。”
江潮滿面懊惱:“若金姑娘出個好歹,我如何向大人交代?”
金毋意厲聲回:“若大人沒了性命,你還須向誰交代?”
二人默然對望。
空氣沉靜了片刻。
片刻後江潮妥協:“但願金姑娘能想到救大人的辦法。”說完咬了咬牙,擦淨眸中濕意,轉身離開了宅子。
前廳隻剩了她與夢時。
少年苦口婆心:“江潮說得沒錯,小姐不可胡亂行事,否則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夢時你放心,我不會胡亂行事的。”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少年一把拉住她:“莫非小姐想要去獵場?”
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我有通行的令牌,自然是要去那裡的。”
“小姐可别忘了,皇帝想讓小姐入宮為妃,小姐此行,怕是有去無回。”
“夢時,不會的,你信我。”
“小姐此次對抗的可是皇上啊。”
“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有軟肋。”
少年仍拉住她不放。
他怕一放手,往後便再也拉不到她。
他幾乎是在乞求:“小姐,咱們離開這兒吧,今天就走,咱們别再滲和到這堆破事裡了。”
她搖頭:“夢時,我不能眼睜睜看着顧不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