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承業嘴邊浮起笑意:“金姑娘在與朕談條件?”
金毋意回:“民婦不敢,民婦隻是迫不得已。”
“好一個迫不得已。”
冷承業的目光狠厲了幾分:“為了一個顧不言,你竟是連死都不怕了?”
她面色從容:“皇上不會殺民婦的。”
他語帶不屑:“何以見得?”
“因民婦能滿足皇上所求!”
冷承業朝她逼近一步。
王顧左右而言他:“莫非,金姑娘願意進宮為妃?”
她答非所問:“民婦能幫皇上找到這塊玉佩的主人。”
空氣頓時安靜了片刻。
冷承業沉沉盯着她,片刻後朝張端子揚了揚手。
張端子會意,忙轉身驅退猛虎。
随後金毋意也進入了圍欄内。
擡眸看去,遍地屍首,血流成窪。
顧不言正喘着氣立于獵場中間的空地上,頭上發髻淩亂,衣衫上血痕斑斑,形容狼狽。
他剛從虎口下逃生。
這一刻,他好似也變成了一頭猛獸。
金毋意思緒翻湧,不敢相信目力所見。
她步步走近他,直至行至他身側,才喃喃喚了聲“大人”。
有一瞬間,他好似回不過神。
好似仍在那個與猛虎相搏的惡夢裡。
片刻後才眼睫翕動,轉眸看向她。
他臉上亦布滿血迹,襯得白皙的面容愈發冰冷而脆弱。
淩亂的發絲垂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她淚濕眼角,擡手将他垂下來的發絲輕輕撥開。
發絲後面,他眼眶泛紅,目光幽深。
沉重的鐵鍊懸于脖頸,已緻頸上肌膚也破皮出血。
金毋意的淚水潸潸而下,又哽咽着喚了聲“大人”。
他似突然反應過來,踉跄了一下,啞聲開口:“江潮……是怎麼辦事的。”
她低聲回:“不怪江潮,是貧妾自己要來的。”
他冷聲問:“你來做什麼?”
她回:“貧妾來救大人。”
“你……”
他一時語塞,似無可奈何。
他尚且脫身不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做什麼?
金毋意知他心底所想。
低聲補了句:“大人放心,貧妾自有貧妾的法子,若是不成,貧妾便與大人一道赴死。”
她将“赴死”二字說得格外鄭重。
他一頓:“莫非……你要進宮為妃?”
她搖頭,“貧妾不會進宮為妃的。”
他胸口一松。
不過片刻,又升起新的擔憂。
無論她用什麼法子,此時此刻,必定都是以命相搏。
他沉聲開口:“金毋意,你本不必如此。”
她的目光堅定而無畏:“貧妾不能對大人見死不救。”
他一瞬無言,沉沉看着她。
仿佛看到了那個在金家地窖裡絕處逢生的女子,也仿佛看到了那個在诏獄裡拼死頑抗的女子。
她本就堅韌而頑強,以前是,現在亦如是。
冷承業此時也走進了圍欄内。
大聲問:“朕已将猛虎驅退,金姑娘該說說玉佩的來路了吧?”
顧不言聽到“玉佩”二字,一時疑惑,卻也不便深問。
金毋意以眼神示意他安心。
随即轉身看向帝王:“民婦還有一請求,望皇上準允。”
冷承業暗暗咬牙,似已耗盡耐心。
但仍強壓火氣,沉聲警告:“金姑娘可别得寸進尺。”
金毋意轉身朝帝王行了幾步,故作恭敬地再次施禮,自顧自提出請求:“民婦想讓皇上開恩,卸下顧大人頸上的鐵鍊。”
冷承業滿臉不屑:“你要知道,朕可輕而易舉取了你們二人性命。”
她鎮定從容:“民婦自然知曉皇上無所不能,但顧大人乃民婦未來夫婿,民婦不過是想讓他現下的處境稍微舒适一些,這一點,還望皇上體諒。”
冷承業深吸一口氣,暗暗握拳。
随即又喚了聲“張端子”。
張端子百般不服地瞟了眼金毋意,随即上前拉住顧不言頸上的鐵鍊,徑直将他拉到之前的鐵籠前,繼而給他卸下鐵鍊,再次将他鎖進了籠内。
冷承業再次開口,語氣裡已隐有狠戾之氣:“金姑娘這下能說了吧?”
金毋意與顧不言隔籠而望。
半晌後才娓娓開口:“這塊玉佩的主人乃是一名與民婦樣貌相像的女子,她曾向民婦提起過這塊玉佩的來曆。”
冷承業迫不急待追問:“她是怎麼說的?”
“她說她自幼無父無母,被山裡放羊的羊倌養大,後來羊倌死了,她便開始四處流浪,在流浪途中遇到一位少年,兩人相依為命患難與共,正是那位少年贈給了她這枚玉佩。”
冷承業百感交集。
黃天開眼,尋找多年的人終于有了确切消息。
他再次追問:“後來呢。”
“後來,她與少年被迫分開,為了體面地活下去,她将那枚玉佩去當鋪當了個好價錢,然後用這筆銀錢開了一家鋪子,用鋪子經營所得來養活自己,一年後待手頭有了餘錢,她再次将玉佩贖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