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她應當肆意綻放。
他眼裡緩緩地,有了一絲微薄光亮,如茫茫荒原上的月。縱是不可觸碰那又如何?仰起頭時,也在眼中。
“兒子真的愛她,很愛,然而卻已無獨占之心,不願她囚于高牆之内黯淡零落,隻願她平順,得償所願,也請母後放過她,莫再為難。”
周儀不語,眼神依舊冷漠,深處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今晚的事,兒子懂得母後一片苦心,不會怪母親,隻是還請母後大度放手,将此事交由兒子自己做決斷!”
“那麼,皇上打算如何決斷?”
蕭止沉默。
心中已有思量。
翌日,裴雲庭和裴蘿離開皇宮,回齊王府繼續養傷。
蕭止派李琦送來聖旨,聖旨中道,南疆地區不甯,齊王為朕分憂自請出發前去平定,朕心甚慰,因齊王重傷未愈,定于上元節之後動身,路将軍一家也已查明無罪,恩準釋放。
拿着聖旨,裴雲庭謝恩。
擔心裴蘿情緒不佳,想着要怎麼哄她才能好,待人走後,他才轉過身,還未問出口她想做些什麼,對上一張清麗笑顔。
她快步過來:“還有近半個月呢,足夠了,相信我,我一定幫你恢複的漂漂亮亮,一道疤痕都不留!”
裴雲庭壓下心頭的酸楚,微微一笑:“有勞夫人!”
休息了幾日。
過年之後,天氣明顯好了起來,比起早前的陰雲暮雨,隐約有了幾分早春的預兆。
尚在年内,這些日子裡除了路修明和丁娆過來探望了一趟,沒有人上門,很是清淨。許是知道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多,每一刻都格外寶貴,不忍前來打擾。
裴蘿并沒有和裴雲庭抱着頭痛哭,兩人都忙得很。
裴蘿在府中研制煥新生肌的藥水,每日把裴雲庭往飄滿藥材的浴桶裡按,他随着她,聽話地每日都泡上半天。多日下來,也确實有用。
傷口逐漸修複愈合,連帶着裴雲庭整個人都給泡的格外溫潤,一雙丹鳳眸浸着水波,悠悠蕩漾着。
通身舒暢,裴雲庭往後看了一眼,裴蘿正坐在桶外,拿着一條濕毛巾把藥氣往他體内趕。
她垂着頭,雙睫烏黑,一縷青絲垂下,滿眼隻有他。
在她面前的,是他傷痕斑駁的後背,上面新傷摞舊傷,而有些疤永遠都去不掉。
收回視線,裴雲庭輕“嘶”了一聲,裴蘿一霎擡起頭:“怎麼,哪裡疼?”
她的手裡拿着毛巾,熱氣絲絲縷縷往他脖頸處的皮膚下鑽,越來越熱。
“這裡。”裴雲庭指了指心口,裴蘿看不到,幹脆放下毛巾走過來,緊張地伸出手去摸,“是這裡嗎?”
手被抓住。
他濕熱的手上晶瑩水珠粒粒滾落于她的手背,帶着炙熱,嗓音壓低:“裡面疼,夫人要不進來看看?更清楚。”
“……”
這個帶着藥味的鴛鴦浴,裴蘿思慮良久,還是給拒絕了。
她倒是不怕染一身藥味,但怕他傷還未好結實,萬一那個時動作過大,傷口給裂開了怎麼辦?他腦子給泡糊塗了,她可沒糊塗。
裴雲庭沒再堅持,一縷郁悶藏也藏不住。裴蘿手中毛巾再度擦過他的後背,垂下眼睛。
兩天後,裴雲庭過來浴房,眼前卻不是平日用的藥浴。清澈的水面飄滿殷紅玫瑰花瓣,一雙手從背後輕輕摟住他的腰。
“你不是直說心疼嗎?我幫你看看。”裴蘿貼着他的後背,輕輕吐出幾個字。他一瞬轉過身,對上她通紅的臉。
“水要涼了。”
水汽氤氲在房内,玫瑰花瓣在水面漂浮,偶爾被水紋浸沒,又晃悠悠地浮起來,被一隻濕漉漉的手撈起。
“你這是心病。”裴蘿懶散地靠在裴雲庭肩窩,望着手指間的花瓣,慢條斯理道,“心病不好治,普天下隻有我能治。”
“如何治?”裴雲庭故意問她。
“自然是,愛我呀!”她眯眼一笑,“就不藥而愈了。”
“好。”他低頭輕吻她,“聽裴大夫的。”
恩……是個聽話的病人。
如此甚好,省心。